梁羽仙按住她眉心的穴位,并在头部中心刺上一针,令那双半阖的眼睛逐渐有了一丝丝清明。她没有松手,声音沉静:“侯夫人身上的盅毒,你知道多少?”

凝雪半阖的双睫颤动,眼珠微微地动了下,一点点地转移向跪在身前的梁羽仙:“……盅……毒?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凝雪断断续续地发出低哑的声音:“我不知道……什么……盅毒。”

她低喃着这几句话,来来回回地反复着,声音从原来的清晰变得微弱,最终变成无声。梁羽仙双眉一颦,然后拔出银针,凝雪整个人如被抽去力气一般,她阖上双眼,再也不动。

梁羽仙退开身子,下棍的几个人立刻围上来试探凝雪的鼻息,交头接耳几句,确定她已经没了气息之后才派人回去禀报。她凝眉不语,抬首回眸,见到殷姨娘与沈玉姝站在身后不远的位置。

沈玉姝原是被殷姨娘牵着的,此时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处,直勾勾盯着梁羽仙身后的某个方向。殷姨娘看了看她,欲言又止:“凝雪是不是已经……”

梁羽仙默了默:“是。”

刹时沈玉姝面无血色,盯着地上的那抹血影,泪珠不停涌落下来,任殷姨娘轻声细哄怎么也哄不住。梁羽仙并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怜悯,淡声开口:“你大可不必这般伤心,倘若你是无辜的,那么她这就是罪有应得。”

沈玉姝身子轻轻颤动,她将脑袋埋进殷姨娘怀里,不动看她。

“玉姝当然是无辜的。”殷姨娘隐约听出梁羽仙话中有话,她护着沈玉姝,微露不悦道:“玉姝今日已经很累了,我带她回去休息,失陪。”

梁羽仙没有阻拦,看着她们渐去渐远,才回眸看向灯笼烛火的阴影下走出来的沈昀。

他看上去已经累了,但还是来找梁羽仙:“凝雪是罪有应得。”

梁羽仙勾唇:“但玉姝小姐并非全然无辜。”

沈昀知道,或许凝雪在整件事里面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,但如果没有沈玉姝的配合实施,就根本做不到那种地步。归根结底沈玉姝与凝雪根本就是同谋共犯,沈玉姝只是没想过结果的致命与恐怖,所以当她眼睁睁看到曾经最亲密无间的凝雪被活活打死,恐怕直到此刻她才能真正意识到人命并不是什么儿戏。

“当然,就算她有多少过错,你的处理方式也与如今日的武安侯并无不同吧?”

沈昀皱了皱眉:“我……”

但梁羽仙却仿佛早已知悉会有什么答案一般,冷声打断:“一而再的放纵只会成为变本加厉的借口,你们想好后果了吗?”

沈昀胸中一震,哑口无声。

梁羽仙扬起唇角,却不是在笑,而是充满浓浓的讽刺,第一次毫不保留地刺痛了沈昀,也第一次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距离。不,梁羽仙一直在与他保持距离,甚至有的时候是在刻意保持距离,不与他靠近。

此时沈昀才隐约明白,彼此的距离所模糊的是一种什么情绪。

那是梁羽仙的敌意。

月上枝头,一点点攀至中空的位置。天清月朗,使得夜晚不那么昏暗无光,月辉如银网笼罩在武安侯府每一处亭台楼阁,撒落在太子客居的寝案上。

为了能在别人面前装没瞎,太子狠狠练过一段时间,好不容易才有点像样,奋笔疾书好几张,太子将笔一扔,满意地递给富贵,命他派人送抵宫中。

富贵一边晒纸墨,一边偷瞄里边的内容:“您这要是调动御林军,惊动圣上亲身前来可怎么是好?”

“那老胖子这么怕死,哪这么容易踏出宫门。”太子一脸负气。

富贵自动无视‘老胖子’那三个字:“那万一圣上按住不发兵咋办?”

“他不会。”太子冷笑:“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