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老大夫埋头撸胡子,撸得一不小心拔断几根,他瞅着自己的断须,摆手示意药徒坐出去,余下他与梁羽仙坐在车厢里。

等人出去之后,马车轱辘与市集叫卖盖过里面的声息,陈老大夫才指了指厢门之外,压着声音:“宫里头的事情外边禁止任何非议,尤其是受召入宫知之内情的医师,被发现可是要砍头的……”

“你,就不怕?”

朝廷虽有对外招募大夫的常例,但是一般都会挑那些医德名望较高者、身家清白足够好的老大夫。一般这种人历事较多,懂得人情事故,也懂得什么时候值得审时度势,要知道技术过硬是前提,最重要的还是得听话,知晓什么时候该说话,什么时候该闭嘴。

太年轻,很可能技术水平有限,而且年轻人不容易控制也不容易听话,像陈大夫这样的属于基本标准,梁羽仙则属于标准以下。

太子失明的风声至今被压在皇帝手掌心,尽管私底下已经有人正在暗中扩散这个消息,但知者之有之,不知者还有不少,梁羽仙竟然这么轻易说出来,虽然同车的外人只有他们仨,徒弟也是自己人,可真要传到宫里头,他们两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。

梁羽仙眨眨眼,学着他压低声音说:“不怕。”

陈老大夫心口堵着气,一腔忧愁不知怎么告诉她,就听梁羽仙轻轻地说:“因为我会治好他。”

陈老大夫默然,将背靠回车壁上:“听闻此事很棘手。”

梁羽仙淡然:“明知生死安危在即,陈大夫却借故避去,倘若他真是在生死关口,陈大夫岂不是在坐视不理,眼睁睁将他推入绝境?”

陈老大夫双眉一抖一抖:“那也未必,老夫略有耳闻,此番受召入宫的几位大夫没能诊探病情,就已经被那位贵人给赶了出去。纵然老夫真是去了,保不济也是要被赶出去的命。”

梁羽仙摇头:“罔论猜测并不可取,陈大夫没去,又怎么确定你不行,你看我不就好好地被留在那里了?”

陈老大夫瞅着她的娇嫩如花的小脸,再摸摸自己皱纹满面的丑脸,他煞有介事地捶捶肩:“老夫已至这把年纪,不同于你们这些敢怒敢为的小年轻,如今只求安度晚年,再者就只是希望济善堂好好地延续下去……”

见他非要倚老卖惨,梁羽仙也不与他争:“所以我说答应你,济善堂需要什么配方我都可以答应你,但你得把你知道的有关‘宫中旧事’告诉我。”

见她坚持哪壶不开提哪壶,招架不住的陈老大夫嘴巴苦:“梁姑娘,你好好治你的病不行,何苦非要挖根刨底,想那些什么前尘旧事?”

梁羽仙双眸一定:“看来陈大夫知之俱详,否则又怎么要百般阻挠,还不肯说出真相?”

陈老大夫眼神闪烁:“宫里头多的是不可言说的秘密,再怎么着也不是你我这种平头百姓可以非议。”

梁羽仙不依不饶:“在陈大夫所指的不可言说的是什么?”

陈老大夫不吱声,干脆就换梁羽仙说:“听闻已故先皇后元氏早年曾为太子请来药师调配药浴,我只是想知道更多有关这位药师的事情,怎么就叫做不可言说的秘密?”

陈大老大先是一愣,紧接着松一口气:“这事啊……”

没等他说,梁羽仙已经先问一句:“陈大夫以为的是什么事?”

话没说完,陈老大夫就又闭上嘴。

“如此看来陈大夫所知道的‘宫中秘事’,还真不只一件两件的事。”梁羽仙抿着微笑,眼底闪着幽光。

陈老人家心慌气短喘了喘,硬生生把话是拗回去:“你说元后娘娘当年为太子请来调理身子的药师啊,别说老夫还真有耳闻。”

当然,就只是耳闻而己。

与他聊了这么久,梁羽仙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