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贵悻悻然把递来的薄衫抱回去,心说太子这脾气真是与日俱增,日益渐长啊……

才这么想着,双眼被掩得老严实的太子皱了皱双眉,吓得富贵咕噜咽下腹诽的话,赶紧爬到棋盘对面。

“刚刚下到哪里了?”太子双手环胸,哼哼一声。

富贵赶忙抱起那日记下的笔录,边看棋盘边对比:“是殿下起东九南十六置子矣。”

太子重新敛神,沉着道:“起西九南十七置子。”

富贵翻了一页,对比片刻正要接着出,太子却先一步念了出来:“接下来她应是起西九北十八置子,平位三三,去十七。”

富贵看了又看,不免惊讶:“殿下记起这一局的走法了?”

“不记得。”说中了的太子并不高兴,他撇撇嘴:“只是如果是孤,孤一定会这么下。”

今日太子不是在跟富贵下棋,而是在跟富贵对棋,对的是那日与梁羽仙下的那五局。

当时的他求胜心切,连输之后理智全失,浑然没有察觉彼此棋路的问题。如今再看他的每一步棋,早就已经被对方事先拆解,不怪乎当时他会下得那般举步维艰。

事到如今重新拿出来一步步分析拆解,太子总算明白那天沈昀和富贵提到的棋路相似所言非虚。

梁羽仙的棋路风格简直与他一模一样。

她的每一步可以预见,而他的每一步也尽在她的掌握之中。若非当时在场还有别外两双眼睛在看,太子差点就要以为这其实是自己和自己见招拆招下出来的一场对弈。

就算对方是在模仿他的棋路,可她又是怎么做到短时间的拆解之后还能迅速地予以反击?

“……”太子死活不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,非要富贵再摆一次,非要想出更胜一筹的战术来。

于是在太子强制对战数十回,硬生生又研究出两套棋路之后,富贵终于硬起语气小小地透露出不耐烦:“殿下这么钻牛角尖也不是办法,不如先歇息一会放松精神,指不定就有更高层次的变化与想法被琢磨出来也不一定。”

绞尽脑汁的太子也确实累了,他把手里的白子放回去,站起来慢慢走出屋去。

近来他已经不再像刚失明时那般方寸大乱,也不再需要每走一步都必须靠富贵来搀扶自己。

他每日早晨尝试自己摸索着踏出寝殿,摸索着默字听贴,摸索着闭目盲射。虽然不能够做到一定完美,但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不堪与挫败。

偶尔太子会产生一种心情,也许看不见并非是件坏事,至少他再不会看到每一个人对这张脸的嫌恶与恐惧,再不需要强迫自己去看别人各种各样的虚伪嘴脸。

太子接过富贵递来的糕点,入口的酸甜充分感染他的味蕾,太子心情不由好一些:“这个时候的山楂虽不算最好的,不过做出来的山楂糕甜口偏酸,更好吃一点。”

从旁斟茶的富贵明显感受到太子的心情转变,不由笑说:“这山楂糕虽说简简单单,却能受到那么多人大力夸赞,看来咱御膳房的主厨得好好褒赏才行。”

“很多人吗?”太子耳朵一动,倒是头一回听见:“还有谁?”

“还有梁姑娘呀。”

富贵正想把那日院子里的事跟太子说,转念又想到就在刚刚太子因为败北于她而抓破脑袋气急败坏,到嘴的话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。

“她也喜欢山楂糕吗?”太子不知想到什么,一块山楂糕不放嘴里也不放回去,就这么定在他的两指尖。

“其实也不光是山楂糕,别的糕点好像也挺喜欢的。”富贵忙补充道:“她说这宫里的糕点就是和宫外的不一样,特别好吃。听说姑娘家就喜欢这样甜甜糯糯的糕点,想来梁姑娘也极喜欢的……呃,当然这山楂糕健脾开胃,酸甜得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