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自然不会忽略这样一道直勾勾的视线,他越过帷帘靠近几步:“怎么样?”

梁羽仙放开脉搏,伸手探了探他受伤的咽喉:“怕是……日后不好开口说话。”

这个结果与之前的太医所诊断相差无几,魏云澍并不讶异,反倒太子沉吟一声:“一点办法也没有吗?”

魏云澍轻缓的呼吸微滞,梁羽仙缓缓收回手说:“倒也不是完全没得治,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,还得与太医令商研法子。”

太子应了一声,似乎满意了。

魏云澍朝他看去,黯淡无光的瞳仁之中闪现一丝茫然与不解之意:“为……”

为什么?

他的口型太子认出来了:“就只是割伤喉咙的话还死不了。”

魏云澍的表情有些僵硬,太子阴恻恻地嗤笑:“你觉得孤应该吊着你的性命让你生不如死呢,还是给你活下去的希望再千方百计折磨你?”

在魏云澍感到遍体发寒之前,梁羽仙莫可奈何地扯了扯他的袖袂,以示提醒。

太子把表情略略一收,淡淡开口:“蛮青并未怀上龙子,怀孕之说都是骗人的。”

“她是孤安插在皇后身边的人。”

魏云澍神情一怔,渐露愕然。

“她心甘情愿替孤办事的,因为她知道只有孤能替她翻案。”正因为蛮青有那样的身世背景,所以太子才起用她,将她放在皇后身边。皇后用人之前必会抄底,她知道蛮青背后冤案与秦家有关,肯定会收。只是人收回来应该用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,得由皇后来选。

这样的人不过是皇后得以利用的一枚棋,由始至终皇后就没把蛮青放在眼里。

过去蛮青接近皇帝,皇后以为她打算借皇帝之手翻案。她不在意,是因为她了解皇帝,深知皇帝不会为一个爬他床的女人去动一大外戚。后来皇帝出事,太子让蛮青假装有孕,利用皇后对太医令的信任瞒过世人的耳目,顺利动摇萧家与秦家的共同利益,并利用此事展开对皇后的反击以及对秦家的吞噬。

魏云澍脑子有些混乱,他不停思考太子的一言一句,然后回想那日被蛮青挟持的那个场景。

因为靠得很近,魏云澍能明显感受到蛮青浑身的颤意,起初他以为是因为蛮青的癫狂与愤怒,可事到如今仔细回想,或许那时候的蛮青只是在惧怕而己。

那时候的蛮青其实是在惧怕死亡,她事先已经知道自己会死。

大闹宫廷,指控皇后与朝廷命官,并且挟持皇子。蛮青在那一刻头脑还很清醒,她清醒意识到无路可退,可她仍然表露出无畏无惧。

为什么?

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,令魏云澍渐渐恍悟,不可置信地盯着太子。

当日被钳制的蛮青死于非命,所有人都怀疑皇后杀人灭口,然而直到最后,仍然查不清那场混乱之中到底是谁动的手。

太子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,咧嘴道:“孤说过,她是自愿的。”

自愿配合太子演一场戏,指控皇后与秦海琛。她深知这么做的下场,即使害怕,仍然义无反顾地去背负一切,然后死去。

而他却因为害怕受到秦家牵累,宁可选择自毁的苦肉计。

魏云澍睁着眼睛,恍恍惚惚地盯着床顶的帷幔。

蛮青死前早就将秦家栽赃嫁祸诬陷忠良的罪证收集并转交给太子,太子登基之后,自会替她满门翻案。而秦家势力也将逃不过这场罪劫而被清洗,二皇子就算能够活下去,也已失去所有助力。

可他至少还能活着。

当日魏云澍选择这样自毁式的方法保全自己,不就是为了活下去么?

该死的人已经死去,这世间再无人能知道他身后所隐藏的那个实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