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羽仙朝他多看一眼,浅浅笑了笑:“我还以为世子不记得了。”
沈昀默了默:“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梁羽仙曲膝弯腰, 意欲折枝:“也改变了许多事。”
沈昀偏首与梁羽仙的目光交织, 那双眼里除了平静, 还有一丝洞察与审思:“你果然也是……”
梁羽仙莞尔,终是没有下手,放开了那颗苞蕾:“世子去了南境守征营,心境果然有了不小的变化。”
“这一次, 你觉得去对了吗?”
没有回答,却已经是给出了答案。沈昀不再是从前的沈昀,他知道眼前的梁羽仙也不仅只是‘梁羽仙’而己。
当日他在南境冲锋上阵, 顶着以弱制胜的压力, 后有萧家细作从中作梗, 他身中流箭濒临死亡, 或许当时的他的确死了, 故而才会拥有不属于原来的他应该拥有的记忆。
他活着苏醒过来的当天, 整个南邵营都说他就是个奇迹。沈昀心想, 他的重生的确就像是个开玩笑般的奇迹。
上辈子的他同样身中流箭死于非命,只不同的是两辈子的经历天差地别。上辈子的他在母亲病死之后,继而发现父亲的异心,他放心不下环狼饲虎的太子,所以不听劝阻留在京师与父亲死磕到底。尽管后来他替太子夺取边军的归属权,然而倍受病痛苦扰的太子并未能够争得帝座,最终饱受残害沦落被废,死在了流放地雒城。
而作为□□的最后一支拥趸,太子被废之后他在朝廷也将越发举步维艰,直到雒城传来太子死讯,他也成为了兵权争夺的牺牲品,最终死于反叛与征战当中。
上辈子的他就是个笑话,他看不清身边每一个人的真面目,不知道母亲的死因,不理解妹妹的叛逆,不懂得父亲的敌意,也不明白太子的苦心。
他在太子需要援力的时候自以为忠心地留了下来,他在太子试图保全他的时候傻傻地听信了父亲的虚情假意,他甚至到死才看透妹妹的真面目、看清他艰难维系的那个家仅只是个支离破碎的假象而己。
身死魂消的那一日,沈昀带走了满身的恶念与怨憎,重生到这个不同寻常的‘过去’。他还记得甫一苏醒所得到的一切讯息,这个过去并不在他原有的记忆里。
沈昀不记得自请来这南境守征营,不记得离京之前他与父亲早已决裂,更不知道原来母亲病愈以后带着妹妹已经离开了父亲。
他从冗长恶梦中苏醒过来,赫然发现醒来的世界并非他所知道的那个过去,一切都在因为某个人的到来而变得不同。
沈昀很快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,出在谁的身上
过早地出现在本不应该出现的地点,过早地接触本不应该接触的人,过早地知道了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。梁羽仙的存在令沈昀很快意识到彼此身上的共通点,带着一丝疑念与思虑,沈昀回到京师,此刻站在梁羽仙面前,心中得解。
“当然,昔年最令我感到后悔的无外乎不曾听信太子之意去南境,否则今次萧家发起兵变,太子要想以强压强恐怕也没别么容易。”说到这里,沈昀眉宇之色舒朗一些。
这一世就如同他上辈子无数个午夜梦回渴望而不可求得的变数,他的母亲没有过早病逝,妹妹不再越陷越深,太子之位稳固如山,他的亲人故友都在安然活着,朝气蓬勃。
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变数。
“我只没想到你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相会。”隐晦的目光微闪,沈昀上辈子战死之前,雒城已经传来太子死讯,而在太子死后梁羽仙亦如人间蒸发,再无消息。
“人固有一死。”梁羽仙没有过多解释自己上辈子的死因,不过瞧着沈昀那复杂的神情,估摸是想歪了罢,误以为她是为了太子而殉情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