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东窗事发, 沈昀带兵回京勤王, 皇后与萧家皆已伏诛,吾等败了。”许老太师语气淡淡, 仿佛这一切都父子生死无关一般。

“好事呀。”许誉巴不得拍掌叫好,算起来他还是半个功臣呢, 走什么走?就是他老爹身份有点尴尬。“你不就是误以为太子要败, 改投二皇子麾下嘛?你跟秦家那点小勾当我早就经过元侯与太子通过气了, 你好歹是三朝元老又是太子之师, 罪不至死的,大不了父债子偿我替你将功抵过得了呗。”

许誉早知道他爹背着太子干了什么勾当,父子俩当初不就是为了这事才闹的矛盾,还被强制关禁闭的嘛?这会儿东窗事发他爹畏罪潜逃在情在理,可他这当儿子的心宽非常,一点都不担心的说。

许老太师默然:“我与皇后暗中筹谋,寅时之前暗通城卫军,大开城门放入边军入攻内城,这事你又算到了吗?”

“……”

许誉被吓得心肝胆颤:“你老糊涂了呀!”

“或许真是老糊涂了。”难得的,这一次许老太师竟未反驳,只是默默推他出后门上马。

许誉奋力挣开:“爹!你是太子之师,太子视你如师如父,这些年你尽忠职守,就算真看不上太子之能,但求无功无过也罢。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,何必还去混这趟浑水呢?!”

“你懂什么?”许老太师皱眉,当日便因这事与他吵过,这时候就更没心思更不耐烦:“皇后已经知道太子并非今上所出,她欲铲除异己,我若再不投效,你我父子今后就更别想在大魏拥有任何立足之地!”

他并未真想去害太子,不仅因为昔年承过元后恩情,这些年的师生情谊同样令他动摇不定。如果可以他会倾尽所能还太子一个完好的结果,可现实终究是局限了太多的可能性,迫使他不得不一步步走向这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。

一夕之间变化太多,许太师老态的面庞更显沧桑,心中辗转,终究沉寂下来。

昔日他为大魏鞠躬尽瘁,不忍愧对列代皇帝而对今太子忍痛割舍。如今太子凭借他的手腕力挽狂澜,这也说明了他比任何人都更加适合万人之上的那把王座,如此一来就算来日黄泉路上再见诸位陛下,他也死得其所、问心无愧……

许誉头冒青筋,按住一脸死气沉沉的他爹,使劲地摇晃:“你能不能醒一醒?!到底是哪个混账告诉你太子并非今上所出?太子可是实打实的皇家血脉!他真是今上与元后的嫡亲之子!他真的姓魏啊!”

“你说什么……”许老太师被他儿子晃得快吐了,恍惚之际听见这番话,还觉云里雾里不够真实。然后嘎嘣一声脆响,父子俩齐齐僵住。

许誉骇然撒手,许老太师面目扭曲:“腰腰腰……”

“我的老腰……”

*

与此同时皇宫大内,太宇殿外。

大雨倾盆而下,却仍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各种惨叫。直到皇帝的惨叫消无踪迹,元如炼再也按捺不住,坚持上檐揭瓦梁。既然正门不让进,那就走偏门,武人的道理最是简单粗暴。

邵伍二话不说也要跟,沈昀迟疑了下,掐算时辰的确过去不少时间,他心中同样顾虑太子安危,也就没有再去强加阻拦。

元如炼与邵伍各带亲兵无惧大雨飞檐走壁,双方都是习武出身,身手敏捷互不相让,很快上了瓦顶,开始动手将金灿灿的琉璃瓦一片一片往外拨。底下的沈昀则继续带人严防死守,太宇殿的各扇门窗都被一遍遍加固,若不然恐怕早就被盅虫趁势挤出。

上辈子的沈昀经历过太多,这辈子的他不敢有一丝懈怠。一脸苦色的富贵跟着他走走晃晃,沈昀与元如炼、邵伍起讧之时他不敢劝架,这时候的他顾虑再多也不敢插嘴,满心满眼都是大难将至离死不远的窒息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