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两个孩子,是莫冼石与莫子布。

原本张苟明便是发迹前娶的发妻,那时老丈人家里还有几亩田地。家底不算丰,但也叫殷实人家。两个孩子接回去也不是养不起,后来还给年长的男孩讨过一名童养媳,这人便是莫翦。

哪知好景不长,没过几年岐州犯了瘟疫,漫山遍野都是死人,饶有田地也无人栽种。为了活命,大多数人不得不背井离乡,舍弃家园往外逃命,或与亲人走散,或与亲人死别。

“是茧夫人救了他。”梁羽仙告诉他。

那日太子出宫来到武安侯府,当着沈荀的面说起一则民间轶事。这事不仅提点了沈荀,还点醒了梁羽仙。

那一年岐州一带犯了天灾,瘟疫横行,民不聊生,她随茧夫人去过,莫冼石正是那时候被茧夫人带回去收归门下的。

虽然唤莫冼石为大师兄,但也只是因为他的年纪稍长于她。梁羽仙比莫冼石更早养在茧夫人身边,非要说起,她才是茧夫人的入室大弟子。

莫子布神色触动,却又满目阴霾:“我与我姐并不知情,只以为他死了。”

那时候的莫子布年纪太小,少不记事。他只记得家乡发了瘟疫,家里人都死绝了,剩下他和莫翦颠沛流离,千辛万苦才逃到了魏京。

十几年过去,莫子布一直以为他的大哥早就死在那场瘟疫。

“……可是那天,他又突然活着回来了。”莫子布眉宇颤动,似是隐含恼意。

“他以莫二姐威胁你?”梁羽仙暗暗思忖。如果莫翦知道,那么现在的莫子布就不是只是恼恨。因为梁羽仙清楚记得莫翦提及当年旧事的神情,如果她知道是莫冼石,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他。

莫子布颓然:“她与我们家的事没有干系,她不应该被牵扯进这件事里面。”

在他看来,莫翦终究只是外祖父家收来的童养媳,连‘莫’这个姓氏都是后来许的,根本不该牵扯进这样的家仇与旧恨当中。

梁羽仙了然于心:“大师兄以莫二姐牵制你,以家仇旧事束缚你,他要你与他一起复仇,你就真的这么做了?你们杀了沈荀,你让这么多年好心待你的沈昀又作何感想?”

莫子布眸光明灭不定,最终化为黯然。

梁羽仙心中一叹:“老管事的死也在大师兄的算计之中?”

“老管事知道的太多了,如果死一个沈荀,再死他一个便可以换来沈家的安宁,他死不足惜。”莫子布淡道。

所以老管事宁可自杀。

梁羽仙沉默,她悄然滑去一眼身边目瞪口呆的庄梦春,又重新打量莫子布:“我可以帮你救回莫二姐,也可以替你在元侯面前说情,只要由你出面指证大师兄,你是否愿意?”

莫子布盯着她,牵动嘴角:“你要我指证他?”

“你肯说出实情,我想你应该是不想再继续听任他的意思吧?”梁羽仙又道:“而且今夜你会来到这里,说明你对他亦不够信任。归根结底,换谁时隔多年突然冒出一个早就死透的亲人,也会觉得匪夷所思,不敢置信。你们之间并无太多兄弟感情,而他甚至可以毫不留情地对莫二姐动手,只为了威胁你。”

莫子布慢慢敛去表情,低头沉默。

“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来找过我们。”莫子布喃喃说着,“再出现的时候,我曾想过他或许是另有苦衷,或许有他的情非得己。”

“他对二姐下毒,我很生气。我恼过也恨过,这些年是二姐带着我,辛辛苦苦将我养大。比起二姐,他更像是外人,贸然插足于我俩之间。”莫子布苦涩一笑。

“可他毕竟是我的兄长。”

听到这里,梁羽仙倏然退了一步,意识不及已经晚矣。

“而我姐这些年来心里也一直有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