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子性情乖张,喜怒无常,随口一句便有可能犯了他的禁忌,谁又知道流英这回犯的又是哪个禁忌?”萧皇后不紧不慢地说着:“你猜她犯下的是哪个禁忌?”

流英无端受罚,还是从太子那头领的,回去自然是要向皇后全盘托出个中原委。魏云澍心中思忖,面上不显:“儿臣愚昧,实在猜不出来。”

萧皇后轻笑: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,流英就是稍稍与他提了些有关我那宫里怀有身孕的宫人之事,不想竟是引来太子不快罢了。”

魏云澍神色一顿,眸光暗闪:“这说的可是近日宫里谣传怀有父皇子嗣的那名宫人蛮青?”

萧皇后看他一眼:“是她。”

“儿臣这阵子也确实略略耳闻,据说这位正是父皇出事当晚所召见的二女之一?”

萧皇后淡淡说着,叹了叹息:“那日本宫已命太医令为她诊脉,确诊是为喜脉,此事不假,乃皇室大喜,本应普国同庆……奈何皇上至今未醒,令人心伤。”

“父皇洪福齐天,魏家列祖列宗定会保佑他平安醒来。”

萧皇后盯着卧病在榻的那张面容:“倘若列祖列宗真的在天有灵,就不会让皇上遭遇如斯不幸。”

魏云澍垂眼。

萧皇后长出一口气,借着扶手的力站了起来,回身踱了两步:“蛮青腹中的孩子,你怎么看?”

魏云澍怔然。

萧皇后婉笑:“但说无妨。”

可就算是她说无妨,魏云澍也不敢妄言:“……既是父皇的子嗣,便是儿臣的兄弟。只是生母出身不佳,他朝必然是要养在母后膝下。若为母后所亲,那儿臣定会将他视若同胞,好生待他……”

萧皇后淡道:“蛮青之父原是边州黜陟使。”

魏云澍神色一顿。

“她的父亲过去因事革职,遭满门落狱之罪。本宫念她为人可心,不忍她随家族发配,便将她留在身边,常侍左右。”萧皇后吁声,慢条斯理地接着说:“昨日她来求见本宫,说是当年父亲实为小人诬害,想求本宫为其翻案,本宫已经答应了。”

也就是说,如果蛮青她爹能够翻案成功,那么她就不能算是卑微的奴籍。随着生母的身份有所转变,由她所生下的那名孩子自然也将有了能够竞争上位的一席余地。

皇后应允,说明了她对蛮青乃至她今后将生下的那名孩子的进一步扶持。魏云澍肩膀一沉,萧皇后的手搭在他的肩上:“你可知你的母舅,近来动向如何?”

魏云澍垂眼之际,余光瞥过那只手:“……儿臣长居宫中,不曾听闻。”

萧皇后只是轻轻一搭,很快松开:“长州那地,其知州算来与你母族秦家有些姻亲。那年黜陟使涉案落狱,你的母舅曾出了不少气力。”

魏云澍身子一颤。

“倘若你对这事有些兴趣,问他或许会更清楚。”萧皇后拢袖踱前,挽高垂帘,盯着皇帝沉睡的面孔:“你去歇会,这里有本宫守着。”

身后没有过多话语,不稍多时魏云澍便跪礼出去,随即萧皇后摒退宫人,独自坐在床前的绣墩,守着皇帝,不发一语。

魏云澍踏出太宇宫门,屋外满是冰雪,天寒地冻,冷得他不由打了个哆嗦。

皇后指给他代替流英的那名宫女紫衣近前侍候,给他披上一件长袄:“二殿下,小心着凉。”

魏云澍抓着系绳的手紧了紧:“父皇这儿有母后陪着,我能回甘澍宫歇息一会么?”

紫衣莞尔:“娘娘正是忧心殿下不分昼夜守着陛下不能好好休息,特意来换您回去歇息的。”

“那还真是要……”魏云澍牵动唇角:“好生谢过母后对儿臣的关怀备至。”

魏云澍走后,就只剩下皇后独自守在床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