敏嫣蓦然手心一沉,是水生递来的八宝茶。
她掀开茶盖,只见茶汤里添加了满满的料,芝麻,葡萄干,核桃仁,青红丝……
敏嫣尝了一口,又暖又甜,她笑着将茶碗捧到水生唇边,示意他喝。
水生的心莫名揪紧,但还是就着她手,低眸浅尝。就这样,两人你一口我一口,将整碗茶喝得一干二净。
戏园子散场后,他们去桥上吹风。
敏嫣凝望万家灯火,心里却并不失落,她只觉人间绮丽,从前经历的种种,皆是值得的。
水生侧头去瞧敏嫣,微茫中,她浓密纤长的睫毛,宛如蝴蝶的一羽翅膀,轻轻扑扇,让他的心蠢蠢欲动。
可是他又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,她似九天玄女般美好,又岂会看上他?
思至此,他垂颈,只呆立在那儿,不敢动半分。
夜风拂过,水生掌心,忽然多了团软绵绵的小手。他惊讶望去,还未来得及说话,敏嫣却反手一握,将他攥得更紧,晕红笑靥,在彼此脸庞微绽。
赫连锋怒视桥面上,那对宛如燕侣的男女,他深吸一口烟,将烟蒂丢在鞋前,狠狠踩灭。
春山府·肆
敏嫣刚一踏进门,便嗅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。
蟾光如流水般照耀,她精心喂养,每日指望它下蛋的母鸡,正血淋淋躺在红泊中,似乎才死不久,还没完全咽气。
紫莹莹的扁豆花,被人拔得满地都是,只还差些时日,它们便能结成豆角。
许是听到动静,高大英挺的男人,从里面沉步走出。
一片浮云遮住月华,在男人深邃的脸庞,投落浓浓阴影。
危险的气息在周遭浮动,敏嫣心如擂鼓,下意识地往后倒退,想要立刻离开这里。
与此同时,男人箭步上前,结实有力的臂膀,死死扳住她纤弱的肩胛,他将她整个人,恶狠狠往屋子里拖。
“啊……啊啊……救命……”
赫连锋身上熟悉的气味,窜涌进敏嫣鼻尖,这是她三年来,几乎快要忘记的噩梦。
赫连锋揪着女人满头发丝,将她硬生生拖进屋内,“砰”一声砸到床上。
敏嫣双手环住肩膀,慌得直往床角缩,眼眶含泪,惊恐地看向赫连锋。她蠕动苍白的唇瓣,却吐不出半个字。
三年前,她将大衣挂在岸边的树梢,伪装成跳河假象。
她从报上看到自己的讣告,以为从此便可重新做人,可是为什么,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过她?
敏嫣抽抽噎噎,泪水濡湿脸颊,冰凉一片,“赫连锋,是我骗了你,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?”
赫连锋宛如负伤野兽,嘶哑地咆哮,“放过你,你怎么不放过我?你知不知道,我以为你跳河,亲自带人下河寻你,冰天雪地,一双腿差点冻废了。任何人都说你死了,我却不信,秘书室连你的讣告都发了,我还在找你。而你呢,和别的男人逍遥快活,你就这么残忍对我?”
一想到那些时日,行尸走肉般的日子,赫连锋就恨不得将面前女人碎尸万段。
“那你要我怎么办?我真的不想呆在你身边,除了这个法子,我还能如何?”敏嫣有一瞬间的凝滞,反应过来后,哭泣得愈加伤心。
她也不想伤害他,但只有她死了,他才能开始新的生活。
赫连锋俊脸一沉,捏紧她惨白发青的下颔,强迫她与自己对视,“我问你,你有没有发骚陪那男人睡过觉?”
敏嫣气得浑身颤抖,拼劲全力,想要甩他一巴掌,“赫连锋,我不再是你的妻子,你没有权利来质问我。”
“不是我的妻子?”赫连锋拽住她扬落的右手,冷笑说,“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自己的灵位牌上写着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