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里的宁扶疏朝服加身,冠帽华贵,垂珠及肩。入了夜的皇宫深沉肃穆,她独自一人走在幽长甬道上,没有婢女提灯,没有宫人行经,也没有影子。
孤零零的,只有她一个人。
突然,身后有人唤她。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,只听闻:“殿下,请留步。”
宁扶疏驻足回头,却见一支钢箭泛着凛凛银光,划破半空,径直朝她射来。
她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,钢箭穿心而过。
宁扶疏轰然倒地,青石板晕开血色猩红。
“不要”她猛地坐起身,大口喘气。
“怎么了?”顾钦辞正坐在床头看书,听见她的惊呼当即丢开书本。他低下头,看见宁扶疏脸色煞白,额发间攀着细密冷汗,瞳孔涣散似覆了一层雾。
顾钦辞伸手揽过她的肩膀:“……疏疏?”
宁扶疏愣怔良久,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包裹住自己,才终于回神,视线渐渐聚焦。
她盯着头顶床帐刺绣凤凰于飞,听着自己的呼吸急促凌乱,感受着身下被褥柔软温暖。最后,再定睛望向顾钦辞,日光映衬山眉海目,他从来都收拾得很干净,唇边没有膈人胡渣,衣袍散发着淡淡的松柏清香。
宁扶疏舒出一口气,她还活着。
一箭穿心和血流满地,只是梦。
“疏疏?”顾钦辞见她脸色不对,把人搂得更紧,轻拍她的后背,“做噩梦了?”
“嗯……”宁扶疏任由他抱着,应了一声。
顾钦辞从没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,不可能不担心:“梦到什么了?”
宁扶疏埋首在他肩窝里,抿了抿唇说:“不太记得了……”又抢在他追问之前续道:“横渠,今天是几号?”
“三月十二。”顾钦辞道,“怎么了?”
“没事儿,总以为自己睡得很久,生出了一点错觉。既是三月十二,那就没错了。”宁扶疏缩回被窝里,“我再睡会儿。”
可当她阖上眼睛,梦中场景再度涌入脑海。
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,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,难以分辨音色的喊声,还有那支夺她性命的箭矢,全都清晰得历历在目。
她似乎找到这些时日心神不宁的原因了。
建兴五年,三月十二日。
这是被记载在《楚史》上的日子。
这一天
权倾朝野的朝歌长公主,暴毙,死因不明。
兴许是深埋在灵魂深处的忧虑过甚,又或是流淌在身体血液中的恐惧作祟,导致她恍恍惚惚夜不安寐。
宁扶疏自认为,已将祸害原主性命的潜在危险,化解干净。一来除了宋谪业以外的面首,怒气值清零。二来她放权退政,小皇帝暂且不会借题发挥他那深重的疑心。三来是她的身子,体寒之症无伤大雅。
只要平安度过今天,应当就能回归平静吧。
心绪逐渐平稳,倦意弥漫扩散,她终于重新睡了过去。
可惜天不随人愿,三月十二大抵当真是个多事之秋。宁扶疏的呼吸将才平稳,琅云就推了屋门进来,站在珠帘外禀报说,绸缎庄出乱子了。
领头闹事者是郡守韩大人家的娘子。
城中巡逻兵不敢轻易动她,又不巧郡守这几日去了下辖县城巡察,不在城内,没人管得了那位大小姐,只能请长公主殿下赶紧去瞧一瞧。
花想容是宁扶疏的心血,绝不允许有人在她的地盘上闹事,当即起床,以最快的速度梳妆。
厚重脂粉也难遮她眼下青黑,顾钦辞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: “疏疏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宁扶疏没有拒绝。
一路上,她听着琅云的描述,弄清楚事情因果。不算什么太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