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自觉像戴上一幅镣铐枷锁,难掩郁闷心情。
裴霁云亲手给她整理衣襟,戴上凤冠,无一处不细致体贴。
待到整理完毕,下了楼,他翻身上马,居高临下开口:“送小姐上轿。”
赵雪梨再次被?迫上了花轿,一路锣鼓喧天到了淮北侯府。
这边是?艳丽的红,街那边却是?一片血肉横飞的战场,在?烧得火红天幕之下,宛如一场荒诞戏剧。
裴霁云成婚,来府宾客自然尽是?权贵,裴靖安却依旧守着已经烂透了枯骨不愿意出?来主事,老夫人操办女眷客宴,裴氏一个德高望重的叔公则主持着男客那边。
新人接进府后,就要拜天地了,堂上只?坐着老夫人,这算得上极其不合规制,但裴霁云不在?意,赵雪梨也不在?意,宾客们又敢说什么呢?
两人尚未入了明堂,惊蛰似有?急事匆匆走来,在?裴霁云身边附耳禀了句话。
雪梨此刻离得极近,却没?听见?惊蛰说了什么,眼前被?红盖头遮挡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?感受到裴霁云脚步微顿,而后似什么也没?发生一般,进了明堂。
自来男女拜堂,女子都?需将头垂得更低,脊背也更弯一些?,以示低夫君一头。
雪梨原本是?不知此事的,只?不过之前嫁给宋晏辞时被?宫中嬷嬷教导过,但现在?,即使知道,她也故作不知,只?微微欠了身子,头甚至没?垂下半分。
裴霁云实实在?在?、真?真?切切地躬身,身子低出?雪梨许多,这一幕看得旁人直咋舌。
老夫人心里叹气,面上却依旧勾着嘴角,维持着世家?体面,看起来没?有?丝毫不满。
周遭嘈杂喧嚣,赵雪梨却频频失神。
她原是?计划着从赵府逃走的,只?不过并不急着出?城,想混做乞儿蒙混一段时日。
裴霁云再了解她,难道还能?猜到她甘愿扮做乞丐吗?
雪梨之前借着魏阳郡主偷偷给梁音传了信,令她在?大?年夜里将那封有?关裴霁云害死?姜依的信托人送给裴靖安。
大?年夜不宵禁,盛京一定?人满为患,雪梨是?想乘这个时机逃走的。
可不料姜依派了人来接她,总不可能?一群人去扮做乞丐混淆视听,那也太突兀招眼了,立刻逃走才是?最稳妥的法子,只?不过是?技不如人,没?逃掉罢了。
现在?局势一团乱麻,赵雪梨暂时也生不出?什么别的办法。
她被?下人扶到婚房休憩时,时间尚早,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起来,雪梨一进房内,就径直掀开盖头,在?一众嬷嬷婢子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开口道:“我饿了,想吃肉。”
她边说还欲边摘头上凤冠,被?嬷嬷连忙制止了,“夫人,摘不得,现在?还摘不得。”
赵雪梨一顿,问:“你唤我什么?”
“夫...夫人”
雪梨认真?打量着这位嬷嬷,忽然道:“我记得你,永嘉十三年的九月,我刚入府时,是?你带我去的蘅芜院。”
嬷嬷神色微变。
雪梨继续道:“你叫我贱丫头,叮嘱我无事不要出?院子,免得污了府里贵人眼。”
嬷嬷脸色已经僵硬了,嗫嚅着嘴唇,道“......老奴那时有?眼不识泰山,还请夫人大?人大?量,宽恕老奴。”
赵雪梨笑了笑,眼睛凝着她,“这就是?你告饶的姿态吗?”
她故意用一种小人得志的语气,恶劣道:“跪下,否则稍后我就将此事告诉表兄,还会污蔑你打过我。”
嬷嬷脸蛋煞白。
现在?谁要是?还看不出?来这位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是?裴霁云心尖宠,那真?是?瞎了眼聋了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