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步子迈得快了一些,风带起袖子,被吹得猎猎。
“公子回来了。”
原来她就守在书斋门口?,一直在等他回来。一见?到他,眉眼顷刻变得柔和,甚至还迎上?前了两步。
到了近前,崔沅的步子反倒恢复了原本的节奏,不教人看出那分急切。
“公子去太夫人那儿用暮食,想必是没吃饱。我?炖了梨汤饮子,能润肺的,现下趁热喝一盅吧?”
叶莺一面说,一面将瓷盅盖子揭开,金黄澄亮的雪耳梨汤,香得清甜。
她像平常那样盛出了一碗,又奉到他面前。
崔沅伸手去接,却没有?拿动。
瓷碗仍稳稳地端在她的手里。
“怎么?”
叶莺忍着羞耻:“我?……我?来服侍公子吧。”
灯花爆了一下,恰如心跳漏了一拍。
崔沅怔在了那儿。
叶莺在心里为自己鼓气。没什么可害羞的,就像先前喂药那样,不是做得很好?吗?
一勺梨汤喂到了唇边,却被崔沅推开了。
“你?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他凝目盯着她。
崔沅也是这时?才发现,她的容色比平日更为明丽,在书斋煌煌的灯火下,艳若桃李。原来为了今晚,还精心装扮过。
“知道。”叶莺轻声道,“公子待我?恩重,我?无以为报……”
“无以为报,索性以身相报?”他沉声质问?,“你?可有?问?过我?,需不需要你?这样的回报?”
叶莺没有?想到,他竟会这般疾言厉色,更是不知,他为何会这般疾言厉色?
不是最多面无表情地叫人将她送走么?
一股臊意顺着后背爬上?了脸颊,脸烫得能烧炕。她想,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囧。
“我?……只是想着,与其给贾玉堂那样的人做妻,还不如给您……这样的事,就算公子替我?拒了一回,还会有?第?二、第?三?回,总、总不能次次麻烦您……原本觉得公子待我?终究有?些不同?,看来还是我?心大了。您别?生气,气坏了自个才不值,左右那贾玉堂下半身也废了,我?去守活寡至少好?过受他恶心!”
叶莺说着说着,就委屈了起来,到后面低下头去用袖子擦泪,也就没有?留意到崔沅逐渐幽邃的眼神。
“谁说过,有?一就得有?二有?三??”他反问?,“你?未免太看轻了我?,叶莺。”
重云跟苍梧都说过,被崔沅面无表情地喊全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。
叶莺却不理他。
本来就担惊受怕了一下午,顶着羞耻主动说出那些话,还被他用眼神骂了一通,还不能委屈啦?
崔沅将那张能决定她命运的薄纸拿了出来,推到她面前。
“带上?你?的那一份,和这份,去到县衙,就能销籍。”
叶莺擦泪的动作?一凝,拿起来那张纸,见?上?头白纸黑字,分明清楚地写着,果真是她的籍书。
不敢相信地看了又看,眼泪越发汹涌了。
崔沅原本的怒火也被她这波止不住的眼泪给浇透了。
一手将她拉过,拿帕子给她拭泪,有?些无语道:“些许小事罢了,也值得这般?”
一时?不知是在说愿意放弃原则给他做妾,还是说哭成这样。
叶莺小声辩驳:“我?才不是因为贾玉堂哭。”
四目相对片刻,叶莺又扭过了脸,别?扭道:“公子既不打算纳我?,为何还搂我?腰?莫忘了男女授受不亲,快放开吧。”
“我?是为了宽慰你?……”
“那公子可有?问?过我?需不需要这样的宽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