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个人,出门办事,从来都不会带着婢女的。
怀庆起了疑心。
连着几日,皇帝再忙都会抽空出来陪叶莺用午膳,一开始是想补偿分离多年的父女情分,后?来则单纯觉得,她点的膳比较香。
紫宸殿西间?里,叶莺细细嘱咐宫人:“澄面用滚水烫,虾剩一半别剁,整个包进?皮子里。”
“鱼肉不要下?锅里煮,粥好了,一圈圈浇透。这样的鱼肉才嫩。”
皇帝隔着屏风偷听,面上蕴了浅淡的笑意。
女孩子的声音清脆水灵,让他处理了一上午政事的头脑清醒不少。
但?若是在自己跟前,就不会有?这么多话。
皇帝觉得遗憾,他其?实很想与她多说说话的,但?又怕吓着她。
叶莺低头小口?吃着虾饺。
宫里的御厨手艺很好,她只说了一次,就大成功。水晶皮子很有?韧性,虾子也?鲜,不蘸酱汁都很好吃。
皇帝忽然间?问道:“平日里没什么事,闲着无聊吧?要不要去骊山转转?”
叶莺一顿,咬着虾饺抬眼看他。
应该是云扶说了些什么,譬如她总是一个人发呆之类的……
她咽下?虾饺,摇了摇头:“挺好的。”
皇帝看着她干净面孔,想说什么,没有?说。
叶莺第二天醒来,对上一张无比熟悉的妇人脸。
“阮……姑姑。”
惊讶之后?,难免欣喜。
她早已经不生他们气了。
其?实本来也?没生气,本来就不怪他们。
阮姑姑擦泪,内心里有?说不出的自责,只不住地道:“这下?好了,这下?好了,以后?奴婢就能继续照顾殿下?了。”
阮姑姑极熟悉她,有?她在身边,叶莺也?不觉得长日漫漫难捱了。
但?……
夜里,她从那扇能北眺太液池的窗前离开,往烟雾袅袅的香炉里添了一些香粉。
兰之猗猗,扬扬其?香。
五天又七个时辰了……
这个时辰,他应当准备睡觉了吧?
少女眉眼映着月光,有?些寂寂。
阮姑姑看在眼里。转身离开前,却被叫住了。
“姑姑,这么晚了,你要去紫宸殿吗?”
阮姑姑僵住脚步。
叶莺走到她面前,软声问:“你和?云扶……是在监视我吗?”
月色清冷,叶莺神色困惑。
一开始,她住进?这含凉殿,身边并不缺少议论。比起她的话,大家更听云扶的吩咐。
她学着崔沅那般眉眼神情,淡然冷清,多少令她们收敛了一些。但?在阮姑姑和?云扶面前,她实在装不出来。
却是这样神情语调都软软的叶莺,令阮姑姑心里一惊。
她知道必须与她解释清楚,否则误会就大了。
“殿下?……”阮姑姑扶着她坐下?,叹息道,“殿下?真是误会了。”
“陛下?只是担心您。”
“小殿下?不知道,陛下?特别怕您在这不高?兴,却忍着不说,于是嘱咐奴婢进?宫陪陪您。”
她亦看出了叶莺在皇帝面前的局促僵硬,趁着这次机会,温声开解:“奴婢从小就在顺婕妤宫里,伺候陛下?这些年,最是知道,陛下?其?实与小殿下?一样,都是仁善柔软的人。”
“小殿下?须得相信,血肉至亲之间?,总有?些相通的东西,是生来就有?的,刻在骨子里。”
“往前,小殿下?在奴婢们身边呆了十六年,可往后?数,您还有?几十年,总归要与陛下?缓和?的。”
朱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