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途汽车已经开?出去了?,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哪有突然喊停车的。

车上人?都投来了?诧异的目光,严雪也不在?意,执意挤开?人?走到车前面, “师傅麻烦你停一下车, 我们有事必须回去。”

完全没?管自己已经买了?票, 更没?管如今身处哪里。

也好在?这年?代没?有不让路上停车,司机最后还是让她下了?。

祁放紧随其后, 先把严继刚抱下来, 又回去拿了?东西, 一句都没?多问。倒是严雪又跟弟弟确认了?一遍,“你确定奶奶那箱子里面是空的?”

严继刚点头,在?她手上写:“奶奶开?箱子找钱给我看大夫时?看到的。”

二老太太那个大箱子严雪印象很深, 说是当年?两房分家时?老太太分得?的财产, 用一把铜锁锁着, 一直很神?秘。

每次老太太偷偷拿出点什?么给她和继刚做衣裳做鞋,或是贴补他?们,总要看着箱子说:“奶奶家当厚着呢。”

就连这次走,她也是这么说的, 连严雪留下的钱都不肯多要。但原来, 那箱子竟然是空的吗?

也是,严家当初又不是大富大贵, 又能有多少家当经得?住老太太这么多年?花?

严雪越走越快,严继刚到底年?龄小, 又才刚生过大病,实?在?跟不上,被祁放捞起来直接背到了?背上。

二三十里地到县里, 汽车又开?出了?一段路,三个人?硬是只用了?不到一个半小时?就赶了?回去。

抵达严家院门口?的时?候,严雪肺都在?疼,伸手扶了?一下门框,才勉强没?有绊倒。

刚进院就听到白秀珍一边扫鸡粪一边指桑骂槐,“养条狗还知道看家呢,一天天水伺候着,饭伺候着,关键时?候学会啄人?了?。这么能耐咋不飞别人?家去?蛋都让自己方没?了?还不赶紧点……”

这句“蛋都方没?了?”简直是在?戳二老太太心窝子,谁不知道她自己的两个孩子早夭,好不容易过继一个儿子也没?保住。

而?且什?么叫赶紧点?赶紧点什?么?

严雪一个眼?神?扫过去,“你闭嘴!”没?等白秀珍问出他?们咋又回来了?,已经快步进去。

大热的天,正房西屋竟然门窗紧闭,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听到白秀珍那些话?,严雪推了?一下,还发现门被从里面插上了?。

“奶奶!”她敲了?敲门,“奶奶我又回来了?,有点事想跟您说!”

连敲数下,里面都没?人?应声,安静得?让人?心慌。

严雪急了?,开?始哐哐拍门,“奶奶!奶奶你听到了?没?有?听到应我一声!”

“你脑子有病吧?回来砸谁门呢?”白秀珍气冲冲从外面跟进来。

严雪却哪里有心思管她,四处找着东西开?门。

“我来。”祁放已经将?严继刚放下,过来拉开?严雪,一脚踹了?上去。

老实?木的门竟然还挺结实?,踹到第二脚,里面的插销才终于被崩开?。

白秀珍简直要气死了?,“你们这砸谁家房子呢?还有没?有天理了?!”严雪却已经冲了?进去,“奶奶!”

不仅严雪,严继刚也跑了?进去,不多会儿里面传出小少年?带着含糊字眼?的哭泣声。

白秀珍终于觉出不对了?,上前往里一看,腿也有些软,“咋、咋会这样?”

二老太太一身紫色衣裳躺在?炕上,腰带没?有系,扣子没?有扣,只虚虚搭着,头上还戴着顶瓜皮小帽,分明是死人?才会穿的装老衣裳。

严雪离得?近,还能看到老太太发紫的嘴唇和嘴角的白沫,不远处的炕上还立着个农药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