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旁的青黛取出久违的安神香,有些犹豫要不要点燃:“郡主不大受得住熏香,如今又是春日,我怕引得她喘寂复发……”
就在众人一筹莫展、惶惶不安之际,嘉宁忽然呛咳两声,豁然睁眼。
“咳咳”颇为痛苦地咳嗽着,一双惯来明净透彻的琥珀色眼眸蒙上一层雾翳,缓缓地在眶中轮转了一圈,茫然道:“我……”在哪里?
少年温热的手掌附在她后背,不轻不重地上下轻拍,为其平顺气息。
“你刚才被魇住了,我们如何也叫不醒你,现在好些了么?”陆聿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嘉宁循声抬眸,便对上他那半是忧色半是凌冽的眼瞳。
有温热的蜜水被递到唇边,嘉宁靠在陆聿怀里,慢慢地捧着杯盏饮了一大口,方才感觉咚咚直跳地心房受到些许抚慰。
她接过丝帕轻轻擦了擦嘴角,有些心有余悸地道:“我刚才做噩梦了,梦到、梦到……”
“梦到了秦筝……”
说完,嘉宁飞快地抬起胳膊,将自己扑到了少年怀里,冷汗涔涔的额头紧紧贴着对方脉搏跳动之处,仿佛这样能稍稍缓解她心中的恐惧。
陆聿轻轻拍了拍她纤薄的脊背,直到感觉怀中少女的颤栗慢慢停息,方才看向一旁的碧华:“秦筝、是何人?”
碧华与青黛闻言对视一眼,脸色都有些不好。
碧华眉眼低垂,道:“回郎君,秦筝,是卫世子夫人的名讳……秦夫人,从前与郡主有几分交情……”
少年“哦”了一声:“怪不得嘉宁噩梦。”上半夜,他们不就被这位夫人的‘动静’吵醒过一次么?
嘉宁心有戚戚,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疑心是否秦筝身体不适是因为自己黄昏时那番言辞引发的。一面将陆聿抱得更紧些,一面小声道:“……碧华,你帮我去问问,她、身体好些了么?若是方便的话,我、我想去探望一下。”
碧华低头应是,两女打了帘子离开。
四下无人,那只温热的手掌仍在背上轻抚着,嘉宁心中稍定,清了清嗓子,道:“秦筝,是我少时的好友。”
“她是我舅母的侄女,时常出入宫闱。我从前、与她颇有些挚友情谊。”
“五年前?还是六年前?我有些记不太清了……她嫁人了,嫁得是范阳卫家,我与她便恩断义绝,再无来往。”
“昨天在庭院里,我碰到她了,她怀着身子,但是人很消瘦,我猜她在卫家过得不好。她与我打招呼,我、言辞、不太友善……”少女的声音越说越小,陆聿立刻便领悟到了她的情绪。
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,道:“你觉得秦夫人夜半召医,与你有关?”
嘉宁点点头,她唇色泛白,有些无力地按了按眉心,面露郁色:“我觉得,也许是我刺激到她了。”
陆聿想了想,安慰道:“不要过分苛责自己,你说她有孕在身,却十分消瘦,那必定是卫家人没有好好照顾她。等会若是合适,你便送些补品过去,便算作弥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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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一同来到卫家在陈府的居所。
幽州牧世子卫凌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:“范阳卫凌,见过陆世子、郡主。”他生就一张武将的面容,眉目正气舒展,身形高大壮硕,带着笑意,看着很是真诚。
嘉宁看也不看他,径直往内室去。
陆聿心知明、卫两家渊源,心中感叹,自家夫人真不是一般人,面对着卫凌这样压迫力十足的武将亦能傲然无视之,面上却还要挂上一副略带歉意的笑容,道:“晋阳陆聿,见过卫世子。内子倨傲,让世子见笑了。”
卫凌摸了摸鼻子,面上倒是不露尴尬之色,笑容可掬道:“陆世子说得哪里的话,郡主金枝玉叶,矜贵些实属应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