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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幼宜近来稍有些贪睡,可心中存了忧思,睡得并不踏实。
她教阿兄带阿耶和阿娘先回潞州去,自己却留在长安之中,耐心等候那份天意。
那只怪脾气的鹦鹉还肯不肯叫,她不知道,元朔帝是否还对她有足以略过那些隔阂争吵的情?意,她的把握也不多。
不过这几日有另一桩事情?牵动她的心神。
这个月的月事只有零星几点红,且来得极迟。
她因为?不爱用膳,人更瘦弱了一些,不像认知中的会变胖,但“四肢沉重、头目昏眩”、“月水尚来”似乎都符合医书上的征兆,唯一不能验证的便?是她不会给自己诊脉,诊断不了腹中成胎与否。
一个孤身在外?的女子,忽而有做母亲的可能,她暗自不安,可心底却又莫名?生出些欢喜。
她服食各种药物许久,隐隐猜到受孕未必顺利,而后宫中最近一次有皇女落地,已经?是数年前?的事情?,元朔帝恐怕也很难令女子再度生子。
这些时?日她担惊受怕,受了许多颠簸,可这个孩子并未带给她多少不适,只是偶尔很隐晦地提醒着母亲自己的存在。
但见红于怀孕的妇人而言不是什么好事,她一连静养了十几日,才发觉自己实在是多虑了。
除了身体略感笨重,好像没?有什么特别的感觉,甚至微微发燥,身前?酸胀,有几回做了些古怪的梦,被人剥笋似的搁在书案上,好生荒唐。
男子微凉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,沈幼宜一下子惊醒过来。
她极干脆地收回手来,直到看清身前?站着的男子才松了一口气,懒散道:“殿下是见不得人自在,故意来吓我?”
二皇子还未来得及扣住细诊,见到她下意识防备的姿态,心中的猜测已是先验证了七八分,索性坐到她身侧,随手丢了大氅给她:“分明是宜娘见不得我清闲半分,还来糟蹋我的书。”
要是没?她在此处昏睡,那些奴仆早就该将?书册收好整理,而不是眼睁睁瞧着太阳落山。
他固然?从?中得到了趣味,却不解她这具身体里迸发出的惊人想法,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:“宜娘,你总不会以为?腹中怀了孩子,就可以气死?阿耶做太后,再养几个男宠罢?”
沈幼宜倏然?起身,她猜测多日的谜团骤然?被人戳破,一时?不知道是羞恼还是欢喜,可有点摸不着头脑,她什么时?候打算气死?元朔帝了。
只好勉强道:“是陛下有什么事么?”
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在这个病人面前?过于失态了,于是又躺了回去,他们崔氏的人都不大正常,他专以瞧旁人的惊惶为?乐,尤其是她。
二皇子不动声色地瞧着她蜷缩在他的衣下,慌乱中似乎完全忘记那是一件男子的衣服,身上还染着他的气味。
他生出些满足来,并不愿意开口,期待她多浸在其中一会儿,直到沈幼宜露出些不耐烦的焦躁,他才缓缓道:“阿耶这一回病得怕是有些不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