颤抖、抽泣,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玄色锦袍的前襟。
他没有低头看她,只是将她抱得更?紧了些,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压制住她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痛苦。
“赵昱。” 沈照山的声音响起,低沉、冰冷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瞬间压过了婴儿的啼哭和崔韫枝的呜咽,“安顿好她们母子。按阵亡抚恤的三倍给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那惊惶的妇人?,“找人?医治,确保她们在燕州安稳活下去。”
“是!少主!” 赵昱如蒙大赦,连忙躬身应下,心中?对这位“少夫人?”的分?量又有了新的认知。
沈照山不再停留,抱着怀中?依旧颤抖不止、哭泣未歇的崔韫枝,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。
他的步伐沉稳有力,抱着她的手臂稳如磐石,隔绝了身后那片人?间地狱的景象和所有窥探的目光。
崔韫枝的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,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冷冽的、如同霜雪松林般的气息,混合着淡淡的草木香。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,以及他怀抱带来的、近乎蛮横的禁锢感,奇异地让她失控的情绪找到了一丝暂时的锚点。
她不再挣扎,只是将脸更?深地埋进他怀里?,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闷闷地传出来,滚烫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。
沈照山抱着她穿过一道道回廊,走出赵昱的府衙。外面?等候的马车夫看到沈照山抱着人?出来,立刻机灵地掀开车帘。
男人?抱着崔韫枝,利落地踏上马车,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车座上,自己随即在她身边坐下。
车厢内空间不大,光线昏暗。崔韫枝蜷缩在角落里?,依旧低着头,肩膀微微耸动,无声地流着泪。
那巨大的悲伤和负罪感并未消散,只是被他强行带离了那个场景后,暂时被巨大的疲惫和茫然所覆盖。
沈照山坐在她旁边,被泪水打湿的侧脸。车厢里?只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声和她压抑的抽泣声。
他看着崔韫枝,想?开口说些什么,却讶异地发现?自己寻不出适合放在这个时候的、安慰人?的话来。
沈照山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。
他烦躁地移开视线,看向窗外飞掠而?过的街景。过了许久,久到崔韫枝的抽泣声渐渐低弱下去,变成一种无声的疲惫。他才缓缓地、有些僵硬地抬起手。
他的手指修长,骨节分?明,带着常年握刀磨出的薄茧。
那带着薄茧的指腹,迟疑了一瞬,最终还是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、极其生疏的力道,轻轻触上了崔韫枝冰凉湿润的脸颊。
崔韫枝的身体猛地一僵,抬起朦胧的泪眼,难以置信地看向他。
沈照山如旧沉静的双眸与她对视着,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,莫名有一种能够安抚内心的力量。
他擦拭她眼泪的动作却没有停下,指腹带着薄茧,力道并不算轻柔,甚至有些粗糙地刮过她柔嫩的皮肤,却异常地、一遍又一遍地,固执地抹去那些不断涌出的、冰凉的泪水。
他的动作毫无温柔可言,甚至带着点他特有的、不容拒绝的蛮横。可就是这种生硬到近乎笨拙的擦拭,却像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堤坝,暂时堵住了她心中?汹涌的泪河。
崔韫枝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,看着他固执地为她擦拭眼泪的手。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混杂着尚未散尽的巨大悲伤、无边的茫然、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、被强行给予的慰藉,在她混乱的心湖里?悄然升起。
车厢内,只有车轮单调的滚动声,和他指腹偶尔擦过她脸颊时细微的摩擦声。一个沉默地流泪,一个沉默地擦拭。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,只剩下这无声的、带着几分?笨拙却无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