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手纤细而?柔软,一下?又一下?地抚摸着她的发顶,而?后低头亲了?亲她新长出来的鬓发。
提着这儿,崔韫枝立时来了?劲儿,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,伸出胳膊,握住了?母亲的手。
那双手上面涂了?鲜红的蔻丹,关节处却不合时宜地有着一些?冻疮和茧子,据说,那是母亲少时跟着父亲流亡时,落下?的旧伤。
她轻轻抚摸着那在旁人?看来一点儿都?不应该出现在一国之母手上的茧子,却有种一如既往的安心之感。
就?好像在和她说,这是真的,不是梦,不会醒来。
见她不说话,谢皇后又问了?一遍,语气还是那样温柔。
小小的柔贞殿下?点了?点头,话像滚珠一般滚落了?出来:“鸦奴他可?厉害啦!阖宫的侍卫都?打不过他呢!他还会编草蛐蛐,还会骑马,他马球打得也很好,还会凫水,前两天还给我摘了?荷花呢!”
她越说越激动,越说越欢快,以至于?到最后,没有发现母亲渐渐沉下?来的脸色。
西苑马球场,黄沙飞扬,蹄声如雷。
今日并非皇家大宴,只?是一场王孙贵胄间的消遣赛,但皇后殿下?和柔贞公主的驾临,依旧让这场比试平添了?十分的荣光。
她们并未坐在最高的观礼台,而?是在靠近场边的一处精致凉棚下?,斜倚着铺了?雪白狐裘的软榻,身后侍立着数名屏息凝气的宫人?。
女孩儿依偎在母亲怀中?,手持一柄轻罗小扇,面前放着冰镇好的瓜果甜酒,意态慵懒,目光却投向场中?,牢牢锁定在场中?那道身影上那是她的最近最喜欢的奴隶,鸦奴。
少年身形高挑,皮肤是经年风沙磨砺出的古铜色,眉骨深刻,眼神沉静如渊,带着一股与周围锦衣华服的贵族子弟格格不入的野性与沉默。
此刻,他正驾驭着一匹同样桀骜不驯的黑色骏马,人?马合一,在尘土飞扬的球场上纵横驰骋。
比赛已至白热化。对方球手仗着人?多,屡屡夹击少年,试图将他逼出场外。
鞭影呼啸,带着恶意的呼喝声不绝于?耳。少年却像一块沉默的礁石,任凭浪涛汹涌,岿然不动。
他伏低身体,紧贴马颈,每一次闪避都?惊险万分却又妙到毫巅。他手中?的球杖并非最昂贵华丽的,却被他用?得如同手臂的延伸,精准、狠厉。
他有一双如同神鹰一般的、灰蓝色的眼睛。
而?这时的崔韫枝满身满心的关注都?在少年身上,没有关注到自己母亲冷冷的神色。
突然,机会乍现!
一个刁钻的传球从混乱中?滚出,直逼对方球门死角。对方球手鞭长莫及,惊呼四起。
就?在这电光火石之间,少年动了?。
他猛地一夹马腹,那匹黑马如同离弦之箭,硬生生从两名包夹球手的缝隙中?挤了?过去。
马身几乎贴着对方的马鞍擦过,带起的气流卷起一片沙尘。他身体在高速冲刺中?不可?思议地向后倾斜,手臂伸展到极限,球杖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
“砰!”
一声清脆到令人?心颤的击球声!
那枚裹着皮革的小球,如同被赋予了?生命,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残影,精准无比地穿过对方门将慌乱挥舞的球杖,狠狠撞入球门网底,力量之大,甚至让球网剧烈地晃荡起来。
全场瞬间一静,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,有惊叹,有难以置信的喝彩,也有王孙们恼羞成怒的低骂。
尘埃落定。
少年勒住马缰,黑马人?立而?起,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,仿佛在宣告胜利。他端坐马上,胸膛微微起伏,汗水混着尘土从棱角分明?的下?颌滴落,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