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两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半山腰。
于是崔韫枝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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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逃走的时候天刚擦黑,外面的一切都像是被泼了一层陈年烂墨,雨一打,泥土的腥味儿就泛了上来,隐隐约约的、郊野的味道。
一脚深一脚浅,崔韫枝拼尽全力向着和破庙完全相反的地方奔去,她不晓得自己会去哪儿,可她知道她不能呆在原地。
忽然,林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动,崔韫枝脊背霎时蹿上一阵凉意,她的心快要鱼跃出喉头了,于是她不得不转动害怕到僵硬的四肢,向发出响动的草丛间望去。
什么都没有,只有条瘦骨嶙峋的野猫摇摇晃晃地跃出最后消失在浓墨里。
崔韫枝深深地吸过一口气,心中不住地对自己默念:没事儿的,没事儿的,没事儿的。
可傍晚太过顺利的出逃总像巨石的骨骼,压得她喘不过气来。
为什么那人竟然只留了两个人看守自己?为什么他们离开也不留下一个人防备她出逃?为什么这四周如此安静?无数诘问在此刻如同高山滚石一般滚落下来,重重砸在崔韫枝扑通乱跳的心房上。
太奇怪了。
可由不得她想再多东西了,崔韫枝顺着这条被打落的枝叶覆盖着的小路断断续续地拖行,提着酸软得几乎要跪地的膝盖,一步一步远离那个吃人的破庙。
可去处就是她想念的、温暖的家吗,雨从飘飘摇摇的毛针小遽然瀑成石子大,咚咚当当地击打在崔韫枝脸上。
运气有点儿不大好。
她几乎睁不开眼睛,只能勉强撑开一条缝隙,试图寻觅一处躲雨的地方。
一堵两人高的巨石林立在十步外的山崖下,崔韫枝像是看见了什么救命的法宝似的,抹抹脸上的雨水,就要往那巨石下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