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三日间琼山县主以串门为由来看她时,悄悄带给她的。
衣服稍微要比他自己一般穿的长一些,崔韫枝只好将袖口和裤脚挽起,像心中预演过无数遍的那样。
是的,她准备逃走。
从见到琼山县主的第一面开始,从她读懂那个年过三十的女子眼中的悲戚开始,从女子在孩子不绝于耳的哭嚎声中拉着她的手小声说,“柔贞,姑姑要送你走”开始,崔韫枝就预备着今晚。
所以她近些日子来格外听话。
随着她的顺从安分而来的,是所有人渐渐放松下来的警惕。
琼山县主真的是一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,如果不是第一次见面时,她拉着她的手,那样小声又决绝地与她说离开的话,她绝对不会想到那个言笑晏晏的抱着孩子与昆戈族人交谈的王妃,没有一刻不想回家。
于是她缠着沈照山带他来了篝火大会,又在篝火大会上不出意外的见到了那只来自中原的商队。
琼山县主说,这支商队的领队曾经受恩于他父王,他会在篝火大会结束的那个夜晚离开,带着崔韫枝一起。
那时候崔韫枝理所应当的以为她们是要一起走,但摸着黑来到指定的地点时,崔韫枝却没有见到琼山县主的人影。
今晚昆戈绝大多数的守卫都喝得醉醺醺的,昆戈的夜晚弥漫着烈酒的味道,于是崔韫枝谎称要如厕只身出来时,并没有太多的人看守她。
他们总觉得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姑娘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,便任由她像小猫一样,在昏暗的夜色中穿梭。
悄无声息的离开帐子,又悄无声息的来到这商车旁。
这儿人都没有到齐,只有最前面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马夫手中拿着酒壶打盹。
崔韫枝心慌得快要跳出嗓子眼儿,正想着要不要返回去先找琼山县主,不远处,却传来护卫队巡逻的声音,她被吓了一跳,也顾不上旁的了,找到最近的那辆箱盖大开的货车,一下子跳了进去。
四周黑漆漆的没什么光,跃进箱子里,转过身来只能看到满天盐巴似的星斗。
崔韫枝隐隐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,可外面传来的巡逻声更叫她害怕,她忍不住往箱子内瑟缩了一下。
只是下一秒,那原本打着瞌睡的车夫忽然高声长吼了一句,面前的车盖竟然“轰通”一声被盖上了!
一种巨大的恐慌感自崔韫枝的后脊上蹿,四四方方的箱子里,只剩下她自己如鼓擂的心跳声。
她觉得有些不大对劲,想要推开那箱子一探究竟,却发现这箱盖竟然重如千斤!
她什么都听不见,更是被锁在了一处于世隔绝的天地内。
这时,马车却渐渐行开,悄无声息地远离这片营地。
崔韫枝却无端想到沈照山离开时的那句话。
他让她等他回来。
而她骗了他。
第20章 惊人语 “啧,小看她了。”……
天色暮暮沉沉,云像积了许久没有杵洗的厚棉花,黑压压地钉在天际。
沈照山转身向身后望了一眼,绿洲池面上的蜻蜓低低飞过,有些闷热。
他无端有些烦躁,可这不应该。
并州近日来因为长史与司马争权乱成了一团,并州长史向幽州长史求援,无果被杀。并州司马空有野心,并无才干,底下官员四起纷乱,个中乱象不可言说也。
大陈的皇室已经抵达金陵多日,朝中主战派与主和派争喋不休,而皇帝一心只想找回他的女儿。
博特格其在他身后叠喋不休接着话,明晏光将扇子一合反倒看向了沈照山:“大陈这个皇帝可真有意思,你到底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找人?”
一开始没有人把抓走崔韫枝这件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