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晰地捕捉到了自?己的名字。
“崔、崔……崔姑娘!留……留步!”
那声音如同惊雷,瞬间炸响在崔韫枝耳畔。
她脊背猛地一僵,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倏然窜上头顶。那些尘封的、带着怨毒和鄙夷的目光,那些冰冷刺骨的议论声,刹那间冲破记忆的闸门?,汹涌地扑向她。
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,自?己早已淡忘,早已能坦然面对。
可当?这陌生的、属于?军中将领的声音直呼其名时,她才惊觉,那些伤痕从未愈合,只是?被她深深掩埋,此刻被猛地揭开,依旧是?鲜血淋漓,痛彻心扉。一股强烈的悔意攫住了她,还不如一直待在帅帐里,待在沈照山身边,那里至少不会有人戳着她的脊梁骨,说她是?南朝来的祸水。
就在她指尖冰凉,几?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微颤时,那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次更加清晰,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:
“崔姑娘!请留步!”
这一次,是确凿无疑地叫了她。
崔韫枝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她闭了闭眼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用那点锐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再睁眼时,眼底的惊惶已被她强行压下?,只余下?一点不易察觉的苍白还残留在脸上。她缓缓转过身。
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位将领,身形迥异。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异常,一身腱子肉几?乎要撑破甲胄,浓眉大眼,方脸阔口,正是方才出声之人。
他旁边站着个相对瘦小些的将领,面容精干。在他们身后,还跟着十几?个穿着不同制式甲胄的军士,显然来自?不同营伍,此刻都带着好奇和些许局促的目光望过来。
那魁梧将领见崔韫枝转过身,脸上竟显出几?分与他身形极不相称的紧张和窘迫。
他蒲扇般的大手无措地抬起来,用力揉了揉自?己的头发,然后像是?下?定了什么决心,狠狠用手肘捣了一下?旁边那个精瘦的同伴,力道之大,让那小个子将领一个趔趄,差点没站稳。
“哎哟!”小个子将领低呼一声,稳住身形,无奈地白?了魁梧将领一眼,随即深吸一口气,挺直了原本就笔直的脊梁,向前跨出一步,站定在崔韫枝面前三步处。
他动作?干净利落地抱拳,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,声音洪亮而清晰,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:
“末将卢顿参见王妃!”
他顿了一下?,似乎要平复略微急促的呼吸,然后抬起头,目光坦率地看向崔韫枝,一口气飞快地说道:
“崔姑娘!我等是?专程来谢您的!多亏了您前些日?子派人星夜兼程送来的那批避疫药!药效奇佳!若非您送得及时,送得准,我们营里,还有老熊他们营里,”
他侧身指了指身后那十几?个军士,“不少弟兄都得躺下?,怕是?……怕是?真熬成?腊肉干了!您是?不知道,那病来得多凶!大伙儿心里都明白?,是?您救了命!今日?得见姑娘,定要当?面道一声谢!”
他一口气说完,脸都有些涨红了,眼神却亮得惊人,充满了真挚的感激。
崔韫枝完全?愣住了。
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遭遇的冰遇、审视甚至责难,却唯独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一幕。
这些兵士拦下?她,只是?为了……道谢?
那“避疫药”她脑中飞快闪过。
镇中疫病大起的时候,军中虽然没有传闻,但是?崔韫枝却担心生了什么事儿,托明晏光将自?己配好?的药运到军营里,加急送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