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?自刎前笑着对他说:
“海日古……娘后悔了。”
“当时就该把你爹关起来?、锁起来?。我为什么要?心软?为什么要?放他走?我若一直锁着他,他至少……至少还能在我身边。他就不会去死了,对吧?
锁起来?……关起来?……
对的,对的,无?论如何也应该把崔韫枝关在府上?,拿链子把他锁起来?,她?哭也好,闹也好,无?论如何,至少都在自己身边……
这个疯狂而偏执的念头瞬间侵噬了他所有的理智。
他猛地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带来?尖锐的刺痛,才勉强将这几乎要?将他逼疯的念头压下?去一丝。
不能再耽搁了。
沈照山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挣扎也被?冰冷的决绝取代。他不再理会心里渐渐蔓延的想法,一步跨出府门,翻身上?马,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。
“驾!”
一声压抑着所有惊涛骇浪的厉喝划破暮色。
骏马长嘶,四蹄腾空,载着它心急如焚的主人,如一道?黑色的闪电,朝着积云山的方向,狂奔而去。
闷雷的轰鸣不合时宜地响起了。
*
崔韫枝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?,意识在无?边的倦怠和刺骨的寒意中浮沉。山风呜咽着穿过林隙,卷起破碎的裙摆,像冰冷的鬼手在拉扯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片刻,也许是很久,一点微弱的光亮刺破了下?方山林的浓重暮色。
一点,两点……紧接着,如同燎原的星火,越来?越多的光点在山脚下?、甚至附近的山坳里亮了起来?,蜿蜒、跳跃,最终连成一片片移动的光带。
那不是稀疏的星光,而是无?数支燃烧的火把。
那光点迅速蔓延,如同某种庞大生物的冰冷复眼在黑暗中睁开,贪婪地扫视着每一寸山林,所过之处,黑暗被?无?情地驱散。
禾生怎么可能找来?这么多人?
这个念头刚升起,就被?一个更清晰、更沉重的认知瞬间击碎。
是沈照山。
只?有他才有这样的权力,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调动如此多的人手,将整座山围得如同铁桶。
他还是回来?了。
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利刃,猛地捅进崔韫枝的心口。
他回来?了……他来?找她?了。
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?
不行,不能再等?了。
崔韫枝猛地从岩石上?站起,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。
一股巨大的力量驱使着她?,让她?再也无?法停留在原地。
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?她?自嘲地想着,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。
看啊,崔韫枝,你还是怕了。
怕被?他找到,怕看到他眼中的痛楚,怕那根名为“不舍”的藤蔓再次死死缠住你赴死的决心。
她?责备着自己的懦弱,却又无?法否认那源自生命本能的、对坠入无?尽深渊的恐惧。
人都是怕死的,小时候染个风寒都吓得要?命,更何况是粉身碎骨,万劫不复?
山下?传来?的呼喊声、火把移动的轨迹,如同步步紧逼的催命符。
崔韫枝颤抖的手紧紧攥住早已破烂不堪的裙摆,仿佛那是她?唯一能抓住的依托。
她?咬紧牙关,几乎是凭着最后一股意念,跌跌撞撞地朝着山顶更高、更黑暗、火光尚未完全覆盖的地方,拼命跑去。碎石在脚下?滚落,带刺的枝条刮过裸露的皮肤,留下?细密的血痕,她?却浑然?不觉。
终于。
在绕过一片嶙峋的怪石后,冷冽的山风毫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