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袭素雅的月白宫装身影,静静地悬在梁下。
谢皇后仿佛只是睡着了?。
长发如瀑,微微散落肩头,面容在逆光中?显得异常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安详。
她的脚尖距离地面不过寸许,素色的裙裾和?披帛随着穿堂而入的微风,极其轻微地、无声地晃动着,像一片凋零的洁白花瓣。
一枚小巧的珍珠耳坠,在她颊边轻轻摇曳。
没有挣扎也没有痛苦。
她就那样悬在那里,像一幅定格的水墨画,将所有的生机与温暖彻底抽离。
“不”
皇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,踉跄着扑上前去,用尽全身力?气抱住那冰冷僵硬的身体,手忙脚乱地想要解开那致命的绫罗。
他的动作慌乱、笨拙,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惧和?绝望。
“婉娘!婉娘你醒醒!你看看我!看看我啊!”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,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,滴落在妻子毫无生气的脸颊上。
玉簪跪在一旁,早已?哭成了?泪人,她颤抖着双手,捧起一方折叠整齐的素绢,泣不成声:“陛下……娘娘……娘娘留给您的……”
皇帝颤抖着接过那方?素绢,上面是熟悉的、并不算特别娟秀的字迹,墨迹犹新。
他展开,泪水模糊了?视线,那字字句句狠狠烫在他的心上。
陛下亲启:
妾常忆昔年,陋巷豆香,虽困顿常欺,然君伴妾侧,心自安然。彼时郎君非君,妾亦非后,粗茶淡饭,言笑晏晏,犹在梦中?耳。
初入长安,宫阙巍巍,琉璃耀目,妾心惶然,不知郎君何以忽为天下主。既为后,当容六宫,妾心实不欲,然人皆讥妾善妒,妾亦无言。
幸得天恩,赐吾柔贞。女至,如明珠入怀,光华满室。妾始觉长安虽深,亦有欢愉,惟愿吾女永为天下最尊最乐之殿下,无忧无惧。
然天命难测,今韫枝远托北疆,妾心长悬,日夜忧煎。陛下肩承社稷,万民系望,当为明主,励精图治。
郎君勉之。
妾之去也,非迫于人言,实倦极矣。每思己身,徒为君累,夜不能寐,惭恨交加。今得解脱,郎君勿悲。
妾非贤后,非良妻,非慈母。今以微躯,或可稍弭物议,稍解君忧,于社稷或有一丝之用,妾心方?安。
永诀矣,郎君珍重。
婉绝笔。
皇帝却忽然安静了?下来,脸色茫然,只是静静地抱在怀中?早就没了?气息的妻子。
他紧紧抱着她,脸颊贴着她冰冷的脸颊,仿佛这?样就能将她暖回来,就能回到从前。
殿内宫人早已?跪伏一地,瑟瑟发抖,殿外隐约传来的世?家逼迫之声,此刻对?他而言,都成了?遥远而模糊的噪音。
他抱着她,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抽离。
长安深宫的重重帘幕,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,北疆传来的冰冷消息……最终,都定格在很久很久以前,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。
那时,他还?是个无人问津、前途渺茫的宗室子弟。
窄窄的巷子里,弥漫着刚出锅的、热腾腾的豆腐香气。年轻的妻子,荆钗布裙,站在简陋的豆腐摊前,眉眼弯弯,声音清亮地招呼着客人。
阳光穿过巷口的老槐树,细碎的金斑跳跃在她长长的睫毛上,也洒在她忙碌却轻快的身影上。他蹲在一旁笨拙地帮忙收着铜钱。
妻子嗔怪他算错了?账,他挠头傻笑。
什么江山社稷,什么九五之尊,什么世?家权谋,全都化作了?尘灰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皇帝抱着怀中?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的妻子,忽然神经质地笑了?起来,笑声越来越大,充满了?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