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冬腊月,年关将近的风刮在脸上,带着刺骨的凛冽。
崔韫枝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,里面是?刚熬好的热腾腾的羊肉羹和几样清爽小菜。周知意?和禾生一左一右跟着她,三人踏着清扫过积雪的石径,朝沈照山的前衙书房走去。
这些日子沈照山虽停下了攻势,人却并不是?时常在府里,依旧在军营间奔波。崔韫枝想着他连日操劳,便亲自下厨做了些吃食送来,估摸着时间到了,便提着来了书房。
书房外的回廊静悄悄的,值守的亲兵也不在近前。
崔韫枝正?要示意?禾生上前通报,却听得紧闭的门扉内隐隐传来争执声,其中一道嗓音粗犷洪亮,带着明显压抑不住的怒气,正?是?博特格其。
“……他爹的!我看沈照山就是?被那个女人迷了眼了!”
崔韫枝的脚步猛地顿住,心口像是?被冰锥猝然刺了一下。
她下意?识地看向身旁的周知意?,对方眼中也满是?惊愕。
“六殿下!”另一个声音急促响起?,是?赵昱,带着明显的劝阻和紧张,“慎言啊!这里还是?节度使府!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充满了警告的意?味。
“怕个屁你!”博特格其的声音非但没有?收敛,反而拔得更?高,带着草原汉子的直率和此刻的极度不满,“爷爷我哪句说的不是?实话?当初先打?昆戈,老子就不同意?!但老子说话顶个鸟用?你们都同意?,好,我说那就打?吧!”
“咱们哥几个,几次三番差点把命都搭进去!好嘛,现在眼看就把金印收回来了,他倒好,不打?了?停下来了!他到底想干什么?”
他喘着粗气,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懑。
“如果不是?为了那个陈朝来的女人,爷爷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,这天底下还有?谁,能给他沈照山下这种迷魂药!”
博特格其的嗓门越来越大,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门外崔韫枝的心上,“整日里牵肠挂肚,打?一半仗还惦记着往回送簪子!这叫什么?这叫英雄气短!这女人就是?个祸水!狐狸精转世!再这么下去……”
“博特格其!”赵昱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前所未有?的严厉和一丝惊惶,“你闭嘴!祸从口出!再敢胡言乱语,休怪我不念多年情分!”
崔韫枝站在冰冷的门外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
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,又在博特格其那“狐狸精”、“祸水”的气愤声中瞬间冻结,倒流回心脏,冻得那里一片麻木的剧痛。
脸色在寒风中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,苍白得如同地上的残雪。
周知意?感觉到她身体的摇晃和冰冷,连忙用力扶住她的胳膊,眼中满是?焦急和愤怒,张嘴就要出声喝止里面的污言秽语。
崔韫枝猛地反手抓住周知意?的手腕,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。她对着周知意?用力地、无声地摇头,眼神里充满了哀求。
别出声,别让他们知道……我们走,现在就离开这里。
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,逃离那些剜心蚀骨的话。
她转过身,想要迈步,却觉得脚下的青石地面像是?变成了流沙,软绵绵地往下陷。
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,书房的红柱、灰暗的天空、周知意?焦急的脸庞都模糊。
沈照山满身的伤、深夜疲惫的归来、枕畔的空寂、谷堆上那无边的空茫……所有?的画面和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炸开,汇成一股无法承受的洪流。
小腹……为什么这么痛……
“呃……”一声压抑的、短促的闷哼从她喉咙里溢出。
周知意?只觉得扶着的身体猛地一沉。她惊呼一声,用尽全力想稳住崔韫枝,却只来得及看到她紧闭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