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隽站在?深及小腿的积雪中,最后看了一眼?那紧闭的、仿佛隔绝了生?死的檀色大门?。
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?脸上,刺骨的疼。
他沉默地走向马车,没?有进车厢,而是直接坐在?了车辕前,坐在?了本该属于车夫的位置。他拉紧裘衣的领口,望着眼?前这片无边无际、浩荡苍白的风雪世界,天地间仿佛只?剩下这令人窒息的纯白和呼啸的风声。
今年的冬天,实在?是太冷了。
冷得刺骨,冷得连心都冻成了冰坨。他握紧了冰冷的缰绳,驱赶着同样在?风雪中瑟缩的马匹,车轮艰难地碾过厚厚的积雪,发出沉闷的呻吟,缓缓驶离了殷州府,驶入了那片吞噬一切的茫茫白色。
他手中拿着那封和议书,走向自己没?有回头路的归程。
*
沈照山并?未回书房。
他站在?通往崔韫枝卧房院落的月洞门?前,看着禾生?小跑着进去?,又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那扇雕花木门?。那扇门?仿佛一道?无形的结界,将里?外彻底分割成了两个世界。
他本该进去?看看她。
看看那方?帕子给她带来了什么,是短暂的慰藉,还是更深的痛苦?看看她喝药了没?有?看看她是不是又在?默默流泪?
脚步抬起,却又在?门?槛前硬生?生?顿住。
进去?又能说什么?做什么?
沈照山只?觉得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茫然席卷而来,几?乎要将他压垮。他最终没?有推开那扇门?。
他最终还是没?有进去?,而是缓缓转身,走到刚刚被仆役清扫过、露出青石板、却又迅速覆上一层薄薄新雪的台阶前。他沉默地坐了下来,全然不顾冰冷的雪水浸湿衣袍。
高大的身躯背靠着冰冷的廊柱。他抬起头,望向灰蒙蒙的天空。
雪依旧在?下,大片大片的雪花旋转着坠落,遮蔽了视线。没?有太阳,也看不见月亮,只?有一片无边无际、令人窒息的铅灰色混沌。
他就像一尊被遗忘在?风雪中的石像,一动不动地坐在?那里?,望着那片空茫的天空,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答案,又仿佛只?是单纯地被这沉重而冰冷的世界,暂时压得无法?动弹。
风雪在?他肩头、发顶堆积,寒意透过衣物一丝丝渗入骨髓。
就在?这几?乎凝固的寂静中,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“吱呀”声。
是门?开了。
沈照山猛地回神,几?乎是瞬间转过头去?。
崔韫枝站在?那里?。她只?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,外面随意披了件外袍,身形在?风雪中显得愈发纤细脆弱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脸色依旧苍白得没?有一丝血色,嘴唇也干裂着,唯独那双眼?睛,异常地平静,没?有红肿,没?有泪光,甚至看不到太多悲恸的痕迹。
她手里?,轻轻攥着那方?素色、边缘绣着金线牡丹暗纹的绢帕。
沈照山的心脏,在?看到她这副平静模样的瞬间,像是被一只?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然后猛地往下拽去?,塌陷了一块儿,留下一个冰冷空洞的窟窿。
这种平静,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他心惊胆战。
这不像她,这绝不是那个会为了一朵花凋谢、一只?雀鸟受伤而难过半天的崔韫枝。
“这么大的雪,出来做什么?”
沈照山站起身,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,“仔细着凉。”他大步走过去?,想将她抱回温暖的室内。
崔韫枝却轻轻摇了摇头,动作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。
她没?有看他,目光越过他的肩膀,投向庭院里?那一片无边无际、旋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