惚回到那座富丽堂皇却冰冷刺骨的殷州府邸,崔韫枝仿佛失了魂。
她任由禾生替她脱下沾了寒气的外袍,坐在冰冷的雕花椅上,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铺着的华美地毯,那繁复的图案在她眼中?扭曲、变形。
为什么?
为什么他看到自己,不?是欣喜,而是那般深重的恐惧和绝望?
为什么他宁可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,也不?愿与她相认?
难道……难道真的是她……是她逼死了他?
这个念头如同跗骨之?蛆,啃噬着她的理智。她猛地抬起头,一把抓住正欲给她倒茶的禾生的手腕,力气大得?让禾生痛呼出声。
“禾生!” 崔韫枝的声音带着一种?近乎崩溃的急切,眼睛死死盯着禾生,仿佛想从她那里得?到否定的答案,“你?告诉我……是不?是我?是不?是我逼死了他?是不?是……因为我的出现……他才……”
禾生手腕剧痛,看着自家殿下眼中?那深不?见底的痛苦和自责,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。她拼命摇头,泣不?成声:“殿下……不?是的……不?是您的错……您别这样想……他……他定是遭了天大的变故才会……才会……”
“那是什么变故?!” 崔韫枝追问,声音颤抖,“让他见了自己的亲族,竟如同见了索命的恶鬼?让他宁愿死……也不愿与我相认?”
禾生被她问?得?哑口无?言,只能不停地摇头流泪。她不知道答案,她只知?道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女,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冲击和痛苦。
崔韫枝看着禾生茫然?流泪的样子?,手上抓握的力道渐渐松了。那得?不?到答案的绝望感再次将她淹没。
她颓然?地松开手,身?体软软地靠回椅背,眼神涣散地望着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。
窗外,殷州府邸华灯初上,将庭院照得如同虚幻的白昼。那璀璨的光芒,却丝毫照不?进她此刻冰冷黑暗的心底。
仿佛又看到了崔恪最后那一眼,那深不?见底的绝望。
她究竟……回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?
*
寒风如刀,刮在脸上生疼。燕州通往殷州的官道上,尘土被马蹄扬起,一片浩荡。
沈照山伏在照雪的背上,这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四蹄翻飞,将苍茫的原野和枯寂的远山急速抛在身?后。
他紧抿着唇,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风也无?法吹散的阴郁和一丝不?易察觉的焦躁。
“沈照山!沈照山!你?等等!哎呦喂……你?疯啦!一个人出来不?怕死啊?这路上万一有流寇……”
明晏光气急败坏的呼喊声夹杂着风声,断断续续地从后方传来,显得?有些渺远。朱红色的身?影在雪地里异常醒目,正奋力催马追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