轿子在寂静的新府门前落下。
府邸是临时拨付的,不大,清冷。
内侍将“人事不省”的陆小北扶进内室卧榻。
林之蕃搭脉片刻,眉头微蹙,脉象沉涩,气血两亏是真。
但这“醉意”...
他不动声色地开了张温补安神的方子,又叮嘱了侍立一旁的王五几句,便离开了。
房门一关,室内陷入沉寂。
榻上的人倏然睁眼,眸中哪里还有半分醉意?
只剩急迫。时间不多了!庆功宴是李章放松警惕的最佳时机!
猛地坐起,动作牵扯到肩胛伤口。蹙眉,额角瞬间渗出冷汗。
迅速褪下累赘的官袍,换上一身早已备好的夜行衣。
动作迅捷,刚要出门行动。
“叩、叩。”敲门声响起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小北动作一僵,谁?!王五在外守着,不会如此敲门!
“陆小北,是我。”门外传来沈挽川低沉压抑的声音。
他来做什么?
迅速将夜行衣外罩上一件宽大的寝衣,散开发髻,弄乱几缕发丝,做出刚被惊醒的虚弱模样,才缓缓拉开一条门缝。
门外,沈挽川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月光,他看着门缝后的小北,嗤声:“果然没醉。”他一步跨入室内,反手关上门,动作带着点儿怒气。
小北一脸懵,不知道他哪来的气。
“麟德殿上还没演够?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又是演给谁看的?”
“啊?”小北一脸无辜,她确实没照过铜镜,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苍白,毫无血色,几根凌乱发丝更显憔悴。
“陆小北,你就非得把自己绑死在刘濯那条船上?”他话中有些焦急:“看看今晚!李章、谢严、那些宗室勋贵…哪个不是人精?你攀附刘濯,替他冲锋陷阵,日后会得罪了多少人?刘濯今日能捧你上天,他日若觉你无用,或是为了安抚旁人,第一个弃子就是你!”
小北后退半步,:“沈将军深夜擅闯末将府邸,就是为了说这些?”
“擅闯?”沈挽川逼近一步,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:“陆小北!我若不来,你此刻是不是已经穿着这身夜行衣,去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了?!”
“早早回来是刘濯给你布了什么任务吗?”沈挽川目光扫过她寝衣,明显看见里面穿着的夜行衣了:“你现在官位至此,报效国家,堂堂正正不好吗?”
被一语道破部分意图,小北有些尴尬,但还是硬着头皮:“沈将军管得未免太宽了。末将行事,自有分寸,不劳将军费心。道不同,不相为谋,将军请回吧。”她伸手欲开门送客。
“道不同?”沈挽川猛地抓住她欲开门的手腕,生着气,完全没注意手下的力度,小北吃痛,但没吭声。
“陆小北!”他收了脾气,好像强压着,用最后的耐心和她说:“收手吧!回头看看你走的路!在权贵的夹缝里钻营…这不是正途!这是万丈深渊!以你的才能、你的勇毅,走人间正道,一样能建功立业,光耀门楣!何苦把自己弄得如此...面目全非?!”
她默默叹了口气:“沈将军,你的坦途光明磊落,令人钦羡。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,退后一步,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,目光疏离起来:“将军的好意,心领了。这是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。若将军看不惯陆某行事,大可割袍断义。陆某是生是死,是人是鬼,与将军...本无瓜葛。”
本无瓜葛。
四个字应该是用得重了,沈挽川蹙眉,而后反而释怀般的笑了:“好!好一个‘本无瓜葛’!”
“陆小北!记住你今日之言!他日你若因攀附权贵、不择手段而身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