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小北的死亡凝视下,屯粮使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吐露出来,语无伦次,涕泪横流。

“高吉安!”

刀疤脸的老兵拱手:“在!”

“把他绑了带下去,我们攻太原,用得到。”

“队将...真...真要打?”王五喘着粗气凑上来,独眼里混杂着亢奋与巨大的恐惧。他身后,队伍沉默地停下,一张张疲惫麻木的脸上,眼神却在风雪中亮得吓人。

很明显,这一场基本没有伤亡的胜利像一剂猛药,点燃了这些“炮灰”骨子里从未有过的凶性和贪婪。

“嗯。”小北的声音嘶哑:“看看能不能和正面的赵指挥使会合,从正面回定州。”

陆小北一脚踢开瘫软的屯粮使,厉声下令,声音穿透嘈杂。

目的已达,再恋战就是愚蠢。

“撤!”

这支浑身浴血的队伍,没有丝毫迟疑,如同来时般迅捷,带着焚毁敌营的烈焰和浓烟作为掩护,迅速隐入谷地另一侧的茫茫风雪之中。

留下身后一片冲天火光和绝望的嘶嚎。

连夜赶至太原城,那斑驳厚重的城墙轮廓,在黑夜弥漫的风雪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,若隐若现。

连续两日顶风冒雪的强行军,士兵们的体力早已透支到极限。每一步踩在深雪中,都像拖着千斤重物。

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在眉毛、胡须上,结成厚厚的冰霜。

小北的目光越过太原城,投向定州方向。那里,本该有沈挽川的合围,有赵忠辰的呼应。可此刻,除了风雪呜咽,只有死寂。

太原城前太过安静,心里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。

可事已至此,截粮道已经被北汉发觉,后有搜索追兵,前有正面战场的北汉正规军。

相比之下,太原城此刻守卫空虚。

现在看来,太原城,打是肯定打不了。

但若虚张声势,把所有余箭全部射出,让北汉前线正规军有所顾忌后撤,小北再拉上部队从侧翼逃走...

她猛地拔出腰间的横刀,刀尖直指黑夜中模糊的太原城楼:“放响箭!擂鼓!给我喊!喊破喉咙!把濯王殿下亲率大军兵临城下的声势,喊出来!”

“呜呜呜”

三支裹着油布的鸣镝带着凄厉的尖啸,撕裂风雪,射向太原城头!

咚!咚!咚!咚!

临时在粮道抢来,拼凑的几面破鼓被疯狂擂响,沉闷的鼓点如同巨兽的心跳,在空旷的雪原上震荡开来。

“杀!!!”

“大征濯王殿下亲临!速速开城投降!!!”

三百多条喉咙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,汇聚成一股狂暴的声浪,裹挟着漫天风雪!

城头瞬间大乱!

人影幢幢,惊呼四起。

守城的北汉兵卒从避风的垛口后惊慌探出头,只见黑夜中,风雪弥漫的城外,影影绰绰似有无数人影晃动,鼓声杀声震天动地!

那“濯王亲临”的吼声更是如同惊雷!

“关城门!快关城门!”

“是征军!征军主力来了!”

“放箭!快放箭!”

仓促的梆子声乱响,稀稀拉拉的箭矢盲目的射下,大多无力地坠落在离队伍还很远的雪地里。

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,太原守军惊魂未定、仓促调兵遣将之际,陆小北眼中锐光一闪。

“张猛!高吉安!”她厉喝。

“在!”两个眼神凶狠的汉子跨步上前。

“带你们的人,跟我走!西门外那座小营垒!王五断后,制造声势,拖住他们视线!”小北语速快如爆豆,指向风雪中太原城西侧一处若隐若现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