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想上前再为小北多做抗争,被身边老兵伸手拦住。小北也只是微微点头,投去一个了然的神情。小北没有半分怪他们不为自己出头的意思,即便老兵上前再为她求情,也只是多一个被惩罚的人而已,没必要。
军营黑暗,并不像沈挽川的易州军。
又或者,哪里都一样。只是在易州军,沈挽川身居高位,对她和师父礼遇有加,不可能遇到刘聪、孙炳之流。
有冲动。
有登时杀了这都虞候的冲动。
但想救师父,她需要留下,需要这块跳板,再屈辱也得忍。
拳头在破袖中死死攥紧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,用尖锐的疼痛压制着翻涌的杀意。
小北被两个亲兵死死按在冰冷的条凳上,脸颊紧贴着粗糙的木纹。
执针的是个脸上同样刺着黥印的老兵,眼神浑浊麻木。
针尖落下。
从左脸颊下方开始,一笔一划,深入皮肉。
皮肤被强行撕裂,每一次刺入、挑起、再刺入,疼痛不是不能忍,却屈辱至极。
她闭着眼,牙关紧咬。
汗珠顺着她额角滑落,砸在地上。
最后一针刺完,老兵用沾了盐水的粗布狠狠按在伤口上擦拭:“不喊不叫,是条汉子!”
刻的是个歪歪扭扭、却异常醒目的“中”字。他们所在赵忠辰麾下,厢兵的中路撞命郎。
调军时,差遣他们的将士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所属哪路。
“好了。”老兵麻木地丢开布巾。
脑海里翻腾的不是恨意,而是易州军营小院门口,师父孑然而立、对她挥手时那深邃如海的眼神。
撞命郎,名副其实。
这里集结的不是“人”,而是消耗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