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,是恍然,难以言喻的疼惜和懊悔。他竟从未真正试图去理解她所处的深渊。

陆府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时,小北刚打发阿瑾回去休息。

“谁?”她警觉地问。

“是我,沈挽川。”

小北微微一怔,这么晚了。示意阿骨退至暗处,整理了一下衣袍,才道:“沈帅请进。”

沈挽川推门而入,目光如炬,直直看向案后的陆小北。

“沈帅深夜到访,有何急事?”小北语气平静,疏离客气。

沈挽川却不答,反手关上门,一步步走到案前,目光紧紧锁住她:“今日我找了王煜王都知。”

小北眸光微不可察地一闪,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。

“他和我说了些...你的事。”沈挽川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关于陛下,关于马国宝,关于你在京中的处境。”

小北的心缓缓下沉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哦?沈帅倒是关心起我了。不过,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担君之忧。为人臣子,本分而已。有何处境可言?”

“小北!”沈挽川忍不住提高了声音,带着痛意:“到了此刻,你还要与我虚与委蛇吗?王煜都告诉我了!陛下对你......你为何要做那酷吏,为何要担那虐杀李章的恶名?你究竟在谋划什么?又究竟在护着什么?!”

他的质问急切而直接。

小北沉默地看着他。

灯光下,沈挽川的脸上有关切,有焦急,有担忧。

她垂眸,良久,才缓缓开口,声音嘶哑:“沈帅以为,我有的选吗?”

抬起眼,小北眼底是深深的疲惫:“陛下想要李章死,想要他身败名裂,想要他再也开不了口。马国宝想要李章的势力,想要踩着李章上位。总需要有人去做那把刀。而我…恰好在那个位置上,恰好…需要陛下暂时的‘信重’,也需要从李章那里,得到一些旧事的答案。”

“所以你就...”沈挽川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痛色。

“所以我就做了。”小北扯了扯嘴角:“酷吏?恶名?比起想护住的人,这些算什么?沈帅,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攀附权贵,为何不择手段吗?这就是答案。无关忠君,无关抱负,只是为了活下去,让该活的人活下去。”

她顿了顿,带着试探:“现在,沈帅知道了。你是要立刻进宫,向陛下禀报我这‘大逆不道’之言,还是转身离开,只当今夜从未听过这些话?”

沈挽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发闷。

他看着眼前这人,如此单薄。

向前一步,声音坚定:“告诉我,小北。告诉我真相。你到底是谁?你想做什么?告诉我...我能否...帮你?”

不是质问,不是斥责,而是...请求。请求踏入她的世界,分担她的重负。

小北愣住了。

她预想过沈挽川的愤怒、鄙夷、甚至拂袖而去,却独独没想过是这样的反应。

他眼中的真诚和痛惜,灼热不已。

沉默了很久,久到窗外的更鼓又敲过一遍。

终于,她深吸一口气:“好。我告诉你。”

“我最初来淩朝,并非为了功名利禄,甚至...不全是为了复仇。”她的目光变得悠远,仿佛穿透了时空,回到了很久以前:“是为了我师父。他一生心血,半世飘零,皆系于此地。我所求,不过是完成他未竟之念想,护住他所在意的一些微末火种。”

这是部分的真相,关乎陆烬。

“至于李章,他手里,有关乎我师父生死下落的消息。那份投名状,我必须交。那份答案,我必须拿。”她看向沈挽川,眼神复杂,“沈帅,没什么太复杂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