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陆小北...陆小北...”
“你就是陆烬那条丧家之犬养出来的小狼崽子!你是他派回来...找老夫索命的!!”他猛地站起,枯瘦的身躯因激动而剧烈颤抖。
“求和!”李章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赌徒般的凶光:“立刻!备席面!给陆府递帖子!就说…老夫有要事相商!”
淩朝城最大的酒楼“醉仙居”顶层,临窗的雅间被重金包下。
窗外是万家灯火与无声飘落的大雪,窗内却暖如暮春,炭火无声,熏香袅袅。
一桌珍馐美馔,玉盘金樽,流光溢彩。
李章一身素色锦袍,摒弃了往日的蟒纹玉带,努力想显出几分洗尽铅华的“诚意”。他亲自执壶,为端坐对面的陆小北斟满一杯醉青州。
“陆将军,快请上座!”见小北在侍卫引领下踏入雅间,李章竟亲自起身相迎,她肩头裹伤的白布在官袍下透出隐约的轮廓。
李章动作带着刻意的热络,甚至想伸手去扶小北的手臂。
小北不着痕迹地侧身半步,恰好避开李章伸来的手:“相爷折煞末将。”
她径直走到客位坐下,目光平静地落在李章那张极力伪装的脸上。
“陆将军,”李章放下玉壶,声音疲惫:“老夫...老了。近日闭门思过,想起过往种种,尤觉当年...对陆烬先生,或有失察之处,以至...铸成憾事。”他浑浊的眼盯着小北,试图从那张沉静如水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涟漪。
“如今想来,悔不当初!陆丞相当年乃国之柱石,老夫...惭愧啊!”
“老夫今夜设宴,别无他求,只求将军...念在老夫年迈昏聩,给老夫一个...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!过往种种,一笔勾销!从今往后,老夫愿以将军马首是瞻!朝堂之上,老夫门下,皆可为将军所用!只求留老夫一条残命,得享天年...”
小北端起那杯烈酒,指尖冰凉。没有喝:“太师言重。过往云烟,提之无益。末将只问一句,我师父陆烬,如今身在何处?”
李章脸上的“悔恨”瞬间僵住,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。他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,杯中酒液微漾。
“陆烬?”李章浑浊的眼珠飞快地转动了一下,随即露出茫然又略带惋惜的神情,摇头叹道:“唉,陆太傅忠义之士啊!可惜,天妒英才!当年被圣上一气之下赐死!”语气沉痛,情真意切。
“赐死?”小北的声音陡然转冷。缓缓放下酒杯,杯底与桌面接触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:“丞相,”她微微倾身:“您今夜摆下这鸿门宴,递上这沾血的橄榄枝,口口声声悔悟前非,字字句句关乎我叔叔...末将本想着,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或能...听到些许真话。”
“真是......太可惜了。”
“相爷这杯‘请罪酒’,诚意......似乎不太够啊。”
李章张了张嘴,想辩解。
小北却不给他机会。
“够了!”她猛地站起身!
“李章!”她直呼其名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积压了许久的滔天恨意:“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!你派人夜袭我府,伤我袍泽,挟我家人,这笔债未清!如今又想用这虚情假意、空口无凭的‘悔悟’,来试探?来拖延?还是想...再为你多争取几日调兵遣将的时间?!”
李章脸上笑容、谦卑的面具一寸寸剥落,露出底下狰狞扭曲的真实。
“陆将军...何必把话说绝!老夫是真心求和!只要你肯点头,这朝堂半壁,唾手可得!过往恩怨,老夫愿倾尽所有补偿!金银?权位?美人?你要什么,老夫......”
“我要的,”小北猛地打断他:“相爷你给不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