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使摇头:“奴也不知。昨日采买的娘子是这么说?的,许是青黄不接?或是淮南漕乱耽搁了?总之,东西两市各大茶行都紧俏得很,有存货的,价钱也高得吓人。”
萧沉璧指尖在杯沿一叩,若有所思。如?此大范围的短缺,不像寻常买卖波动,恐怕牵涉朝局。
偏偏她这两月困在内宅,朝中动向知道得少,当即起身要去前?院问个清楚。
此时,李修白终于擦净了手,拿起那空了大半的茶罐晃了晃:“在下白日里常感困倦,精神?不济,不知郡主可否顺便替在下讨些茶来?不用?好茶,沫子便可。”
萧沉璧冷笑一声:“眼下院使都快断饮了,先生?且忍忍吧。”
李修白挑了挑眉,不再言语。
萧沉璧拂袖而去,路上?冷风一吹,慢慢回过味来这姓陆的讨茶是假,想借机打探朝政才是真。
他对长安的风吹草动,未免太关心了。
还有,为何当提起李汝珍时,他目光好似有一丝关切?难不成……二人曾有情愫?
萧沉璧若有所思。
到了前?院,萧沉璧问起茶荒一事。
安壬管着进奏院的钱袋子,想了想道:“确如?郡主所言,往日也有茶商囤货抬价,譬如?上?月顾渚紫笋便被炒至五十贯一钱。但这次不同,不单名茶缺货,连普通新茶都难买。属下琢磨着,恐怕跟两个月前?推行的新茶政有关。”
“哦?”萧沉璧恰好错过了这新政,指尖拨弄着茶盖,“细说?说?。”
安壬起身,从博古架上?抽出一卷宗递给?萧沉璧:“这是户部推行的榷(que,四声)茶新政。国库日渐空虚,盐税独木难支,户部便效仿盐铁专营,将茶也收归官营,出钱赎买,令茶农把茶树移栽到官办茶场,抗命者焚园,至于收缴的茶园则推行官种?、官制、官运、官卖。商人再贩茶,一律按走?私论处,货物充公,人处极刑。”
萧沉璧惊讶:“唐廷真穷疯了,连茶叶这点油水都不放过?还有,你?方才说?,这榷茶一事是由户部推行,那户部侍郎可是柳党干将元恪?”
安壬点头:“正是他。元恪两个月前?被提拔为榷茶使,这新政就是他一手推行的。此人手段狠辣,为了杜绝走?私,于运河、驿道广设关隘稽查,并悬榜昭示,说?是贩私茶十担者死刑,百担者灭族!”
“百担灭族?”萧沉璧挑眉,“比行刺皇帝的罪名还重?”
安壬咂咂嘴:“可不是!就因为他这铁腕名声,新政推行后,坊间?都在传天子饮血茶的谶语了,您瞧!”
他指着邸报的一处,萧沉璧瞥见了数十条人命,微微眯眼:“这么要紧的事,怎么不早报?”
安壬忙道:“茶政本身好查,但这些烧园子、夺产业和民间?谶语的消息,进奏院也是刚收到邸报,第一时间?就呈报郡主了。再说?,元恪手段虽严苛,但所敛之财泰半充盈了国库。这两个月府库宽裕了些,圣人就算知道了,恐怕也不会深究。”
萧沉璧蓦然想起不久前?兴庆宫那场豪奢的千秋宴美酒如?流水,佳肴堆成山,连花萼楼里的火烛都亮了一整夜。
操办如?此盛宴耗资巨万,国库若无银钱支撑,如?何能行?圣人若宴后便责罚元恪,岂不是打自己的脸?
她沉吟片刻,道:“不管怎样,如?今长安已经茶荒,其他地?方恐怕也好不了。这局面要是不缓解,元恪这茶政肯定撑不下去。到时,他非但这榷茶使的位子保不住,连户部侍郎的本职也得受牵连。这么好的机会,裴党绝不会放过。你?且盯紧裴党动向,看他们欲从何处下手。”
“是。”安壬立刻应下。
康苏勒大病初愈,在一旁静养,也没?吭声。
临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