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好。”云昭微微颔首,语气稍缓,“去偏殿等着,本官稍后为你处理伤口。不过,”她话锋一转,带着审视,“今夜雷雨如此之大,正殿值守,为何只有你一人?”
素蝶心有余悸,连忙道:“回尚食,原本是两人。另一人…染了风寒,是尚寝大人亲自准的假。陛下…陛下素来不喜寝殿有人守夜,所以…所以平日夜里也无人过多过问此处……”
“知道了。”云昭挥挥手,“速去偏殿,处理血迹,莫留痕迹!”
素蝶如蒙大赦,忍着肩头剧痛,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,开始用颤抖的手擦拭地上的血点。
云昭站在龙榻边,看着昏迷中眉头依旧紧锁、仿佛承受着无尽痛苦的萧烬,听着窗外仿佛永无止境的狂暴雷雨,心头的疑云,比这夜色更加浓重深沉。
母妃?毒妇?冷宫?
萧烬……你心里,究竟藏着怎样血淋淋的过往?
紫宸殿内,雷声渐歇,唯余雨打窗棂的沙沙声。
云昭静立龙榻前,凝视着萧烬在昏迷中依旧惨白无血色的脸。他眉头紧锁,每一次远方的闷雷滚过,单薄的身躯便随之细微地一颤。
连昏迷中都这般怕打雷……*
云昭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。此刻的他,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,毫无防备,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袍褪去,只剩下一个被噩梦纠缠的、单薄无助的灵魂。
她甚至有种错觉,只要轻轻一扼,这掌控天下的帝王便会无声无息地消失。
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。
怎么可能?!
她太清楚萧烬的城府。暗卫、羽衣卫、遍布宫中的耳目……此刻的脆弱,不过是风暴过后的短暂真空。
她若真敢妄动,顷刻间便是万劫不复。
况且……她也从未想过动手。
他替她斩断了与秦王的枷锁,重新将兵权与信任交付父亲,他力排众议启用贤能……这样的他,与坊间传闻的暴戾昏君,判若两人。
方才那失控的杀意,是深植骨髓的“风症”吧?唯有幼时经历过极端恐怖的刺激,目睹过至亲惨死,才会在雷雨夜被心魔完全吞噬。
他从前所杀之人,或许真有细作,但恐怕……也未必全是。
难怪他从不让人夜里靠近,拒绝贴身侍奉,甚至……不宿嫔妃宫中。
这深宫龙床,于他而言,恐怕是另一个更孤寂的牢笼。
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,浓重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。
想走,却又不敢将此刻毫无防备的他独自留在这空旷的寝殿。云昭目光扫过龙榻旁那张宽大的紫檀木软塌,索性走过去,和衣侧身躺下。
软塌与龙榻不过几步之遥。
她侧卧着,目光落在萧烬沉睡的侧脸上。
昏暗中,他轮廓的线条依旧分明冷硬,却褪去了白日的锋锐,显出一种近乎易碎的英俊。
一丝难以名状的涟漪,悄然在她沉寂的心湖中漾开。不知何时,在窗外淅沥的雨声中,她竟也沉沉睡去。
这是她入宫以来,第二次在紫宸殿……伴驾而眠。
再醒来时,是被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扰醒。她尚未睁眼,便听到萧烬低沉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柔和?
“让她睡。送行一事,朕亲去即可。”
送行!阿父!
云昭猛地坐起,锦被滑落:“醒了醒了!陛下等等我!我要去送阿父!”
正欲离去的萧烬闻声顿住脚步,转过身。
他已穿戴整齐,玄色大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矜贵,面色虽仍有几分苍白,却已恢复了帝王的威仪。
他目光落在云昭身上,眉头微蹙:“既醒了,便动作快些。莫要让三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