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月亭抬起头,望了一眼深夜天空。
或许是因为百分之?八的酒精影响了他的思维,他忽然坦白道:“我比十七班的陆子昂更早知道你……曾经休学了两年。”
“啊?”楚天青一下?就猜到了,许月亭曾经在网上搜过她的名字,凭借那些只?言片语,他就推测出了实际情况。
不过,楚天青也不是当初的楚天青了,提起“休学”两个字,她的情绪也没有太大?波动。
总会过去的,她想,无论?是痛苦、愤怒、忧愁,还是悲伤,总会过去的,时?间会改变一切。
因此?,楚天青轻声回?应:“其实也没什?么,都是以前的事了,我也没吃多少苦,已经熬过来了。”
许月亭却告诉她:“我也休学了两年,我今年二十一岁,比你大?两岁。”
楚天青很惊讶,却也知道,许月亭说的是实话,可她还是没想明白:“为什?么啊?”
许月亭把他的袖口往上拉,她看见?他的左肩处,靠近脖颈的位置上,有一条形状狰狞的疤痕。
只?一秒,他就把衣服重新放下?来了,她甚至没看清,也不知道刚才那一切是不是她的幻觉。
她更加疑惑:“这是……怎么回?事?”
许月亭解释道:“以前我在南非上学,路上遇到了一群持刀抢劫的混混,正在拿刀砍人,我也被砍了。学校里也不太平,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,回?国后,我在家休养了两年才去上学,也没告诉过别人我今年几岁。”
楚天青猜到了他可能经常撒谎,也终于理解了为什?么她总是觉得他的言行举止太早熟了,他从?不暴露自身的情绪,也不喜欢凑热闹,却是格外注意细节,他和陈曼一样被她归类为“神秘人”。
仔细想想,许月亭和同班同学的年龄差也只?有一岁或者?两岁而已,这很正常,但?他不想告诉别人,那必定有他的道理,她非常理解。
许月亭轻声说:“我从?前总觉得,你和我应该是同一种人,我们应该能互相理解……”
他自说自话:“不会轻易对别人敞开心?扉,也不会随便相信别人。你知道,我也不是什?么特别聪明的人,可能比不上纪明川,但?我能感受到,你刚转学过来的那个暑假,心?里有些孤独,焦虑,压抑,害怕被人误解,害怕自己一事无成。”
“那你究竟……想对我说什?么呢?”楚天青又问了一句。
许月亭反而往旁边走了一步:“没什?么……”
他们二人相隔一米之?远。
他说:“真的没什?么,难得有机会,能好好跟你说几句话。”
不知道为什?么,楚天青忽然想到了米兰·昆德拉在《生命不能承受之?轻》里的写过的那句话:除了生病以外,你所感受到的痛苦,都是你的价值观带给你的,而非真实存在。
她曾经深信这句话,也曾用这句话劝慰自己,但?现在,她忽然觉得,它并不完全?正确。
她更愿意相信,人有时?并不是被自己的价值观困住了,而是困在了无处可逃的现实之?中。
有些地方不宜久留,有些关系让人耗尽精力,哪怕当前没有疾病,也会在长久的忍耐之?后激发真正的病痛,体现在生理或者?心?理上。
她想起了纪明川,也想起了郑相宜、陈曼,甚至是那些和她交集不多的同学。他们每个人在别人眼中或许光鲜、或许无趣,但?只?有真正靠近后,才能看见?他们各自的秘密。
每一个人都有难题,只?是呈现的方式不同而已。
她不再追问许月亭要说什?么了,因为她明白,有些话,无论?是说,还是不说,双方都能意会。
客厅里传来一道声音:“我打完电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