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清徵轻轻啧了一声:“化形不化齐整些呢?像样不讲究的鬼,我真难以下嘴。”

话音落地,业火燃,不多时,整个花轿,连带轿中的厉鬼,都化作一道黑烟,散入浓雾中。

几天,谢清徵每晚都会出去度化游魂、猎杀厉鬼,但都会在天亮之前,赶回云水观,时不时要按照师尊的吩咐,去隔壁的一念村,晃悠一圈,吓唬吓唬村民。

鬼生着实忙碌。

七年去,天下大定,人间太平,厉鬼邪祟不似从前那般随处可见。

被沐青黛偷放出的,眼下状态虚弱,哪怕隐匿身形,也容易被高阶修士察觉,因不敢随意去闹市打探消息,只能去山野间,捉些孤魂野鬼。

山野的鬼,久居乡村,不甚了解修真界的腥风血雨。有些鬼魂一问三不知,甚至不如个被镇压了七年的鬼!

打探不要的消息,心情不好,会火冒三丈,数落对方:“做鬼做得太失败了,连些都不知道!也现在天下太平,要碰的乱世,邪祟横行,肯定被别的鬼一口吞了!”

那些个孤魂野鬼唯唯诺诺,不敢反驳,生怕被一口吞了。

才不吞些小鬼,一点修为都没有,只吞噬厉鬼,好尽快帮助恢复被反噬的功力。

些天下,虽只能探听一些七零八碎的消息,但却能断定,谢幽客绝未陨落。

从镇魔塔出的那一晚,把整个天枢宗都翻了遍,自然也去后山的桃林。

天枢宗有师徒共种桃树的传统,种下桃树后,再植入生死符,师徒当中若有一人陨落,桃树便会半枯半生,若师徒都不在人世了,桃树便会彻底枯萎。

昔年在天枢宗,跟随谢幽客进入了那片桃林,旁人不知晓哪棵桃树谢氏师徒栽下的,却知晓。

谢幽客和谢寒林共同栽下的那一株桃树,尚枝繁叶茂。

因此,敢断定,谢宗主只下落不明,绝未殒落。

如今,没人可以护着了,再也无法依赖任何人了,要方设法,保护好身边的人,找的亲人。

只要活在世上,总会找的……

*

夜阑人静,莫绛雪无心睡眠,披衣身,走道观外的那棵梨树下。

一树淡白的梨花,霏霏如雪,伫立在月色中,虽挺拔茂盛,却形单影只,无端流露一种的孤寂感。

那个红衣少女不在。

山脚下的村庄,家家户户一片黑暗寂静,孤寂感像一张巨掌,将包裹其中,越收越紧,伸手抚摸那棵梨树。

在时,身后拂一阵阴风。

莫绛雪转身望去,扑面一股阴冷之气。

幽幽月色下,那个红衣少女提着一盏白色灯笼,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,朝盈盈一笑:“我去了一趟镇上,瞧见户人家的灯笼不错,顺手摘了,喏,送,将挂在道观门口,样晚上回看得见路了。”

莫绛雪咳了几声,接灯笼,挂在了道观门口,叮嘱道:“不可再偷东西了。”

成了鬼,成日里顺手牵羊,像话?

谢清徵撇嘴:“好吧,下不为例。”

挂完了灯笼,莫绛雪转回身,借着灯笼的光,打量那个站在树下的红衣女鬼。

月光映照下,那副苍白妖冶的面容,竟显现出几分朦胧清澈。

莫绛雪看着那名红衣少女,总忍不住与心中的那人作对比,直觉与那人太相像,仔细看,却又不一样。

那人年少赤诚,心思柔软细腻,因着幼年的经历,总觉得寄人篱下,怕给人添麻烦,分懂事,别人对好一分,总要回报十分。

拜师之后,虔诚又敬重对待尊长,依赖心重,时不时会流露出哭泣脆弱的一面。

太重情,好像都丢不开,都要抓住,有时便显得执拗又别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