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我再一次陷入了挤压与黑暗之中。
我很难描述现在的心情。
我这具注定活不长久的躯壳有必要用这么大代价来保护吗?
而且,我是安全了。
可那个只比我晚出生几个小时,被取了和我一样名字的女孩,要怎么躲过玄门的眼睛。
婴儿和婴儿之间的差别可以大到让人一眼分清吗?
如果真的能一眼分清,就不会有那么多抱错孩子的故事了。
她会成为我的替死鬼。
我不知道他们是没有想到这一层,还是默契地没有提起。
可我什么都做不了。
该死的胎穿。
陈三狗拉来一架板车乘着我们,到了城门。
我听着外面的动静,在一阵交谈与拉扯过后。
我又听见了玄秀那仍显稚嫩的声音:“她有胎记,不是她。”
小念微活下来了,我能听见她咯咯的笑声。
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有那么一刻她曾命悬一线。
可我却无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。
我欠她的。
我生性冷淡,见惯了生离死别,自认不是什么好人。
但我多少还算个人。
可这个世界的人,既不把别人当人,也不把自己当人。
压抑又扭曲。
有人检查了车板,发现是具尸体后,道了一声晦气便不再检查。
我们就这样出了城。
3
陈三狗成了我的爹,我的娘又成了张小翠。
我多了一个哥哥,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。
我们两个家庭就这样组成了全新的一家六口。
路上,陈三狗和我娘都有点尴尬。
许久,陈三狗才问我娘:“那个,你女儿叫什么?”
我娘低头看着我,我也看着她。
我也想知道我叫什么。
最后,我娘看着我,不由得苦笑了一下:“这孩子,恐怕由不得我做主,等她长大自己决定吧。”
我只能别开眼睛,我大概确实太不像普通的婴儿了。
陈三狗家里有几亩良田,这趟出来本是为了寻亲。
不曾无功而返不说,还在被贼人偷了盘缠。
这才住进了破庙。
他带着我们回了家。
陈三狗是个很好的人,每日勤勤恳恳地种地,没让我们挨过一顿饿。
大牛有时会跟着一起去种地,有时会留在家里干活。
母亲照顾着几个孩子,有空了便折腾些草药。
她偶尔也会神情落寞地看着远处,手里无意识地转着茶杯。
当陈三狗回来时,她也会笑着迎上去,问候这一日的成果。
我们越来越像真正的一家人。
人有的时候很矛盾。
我知道我的母亲是爱我的。
我的心脏经常会无故疼痛,严重的时候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。
是她一直耗费心力为我调养身体,苦心钻研治疗之法。
可她对我却总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疏离。
大概是因为我无法让她拥有做母亲的感觉,她还是更喜欢和弟弟妹妹待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