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的雪花,倒像是真有几分悲意。
棺木是顶好的棺,李老爷子生前特意请北平城里最好的匠人打造的,下人抬着重棺,殡葬队伍极长,伴随着呜呜咽咽的哭丧声,浩浩荡荡地出了李公馆。
整个李公馆都变得安静了。
送葬时,兰玉也出了院子,远远地看着下人抬着棺椁迈过门槛,自大门出了李公馆。
直到那樽棺椁彻底消失在他眼中,唢呐和哭声渐渐地远了,兰玉才当真有种李老爷子当真已经死了的实感。人说人士如灯灭,可这盏灯是灭了,活着的人呢?满腔怨恨落了空,好像连恨都无法再恨下去,不甘心,不甘心。
兰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下雪的天,空气凛冽森冷如刀呛着肺腑,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几声。他单薄了许多,一咳起来肩膀颤动,如同一杆要折断的翠竹,看得银环心惊,忙扶住兰玉,说:“主子,下着雪呢,咱们回去吧。”
兰玉摆了摆手,喘匀了气,道:“你回去,我出去转转。”
银环不愿意,道:“那怎么行,您想去哪儿,银环陪您一起去。”
兰玉说:“不用了。”
银环看着兰玉,委屈道:“我不出声,就在一旁给您打伞,您别丢下我。”
兰玉笑了,他脸色苍白,一笑显出几分清俊的温润,说:“银环,听话,我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。”
他说:“这宅子里太闷了。”
银环怔怔地看着兰玉,过了片刻,才退了步,道:“那您早些回来。”
兰玉:“嗯。”
银环巴巴地说:“您一定早些回来,我在门口等着您。”
兰玉目光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,银环今日也穿着素白的衣裳,鬓边别了白头花,眉眼清秀,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的,依依不舍地望着他。兰玉看着,心中生出了几分柔软,他没有兄弟姐妹,即便是当初在扬州时,和人相交也是点到为止,从未有人如银环一般,信赖着他,就像仰赖自己的兄长,亲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