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礼所有的费用由沈徒包揽,追悼会也是按照最高规格办的。
说来可笑,人都死了,还要被明码标价。连火化炉的价格都要分个三六九等。
刚下车,一位微胖的男人便过来招呼。这是沈徒在b市的好友,冲他面子,被委托过来帮忙安排一下现场。这兄弟明显是个仗义的人。进殡仪馆就有人带路,站位流程安排的井井有条。“沈总,好久不见,节哀顺变。”
沈徒握着他的手:“刘总,改日定有重谢。”
刘总神情难过,拍了拍沈徒手臂:“咱兄弟俩不说这个。”
姑父跪坐在遗体前,给炎发斌做最后的超度。边捻着佛珠,边默默流泪。姑姑则是扶着刘桂芳,在一旁泣不成声。但她没有看到......炎武军和黄雅梅,还有炎耀祖。
就连邻居腿脚不好的老太太都在一旁抹眼泪,自己的亲儿子一家三口都没露面,养这种白眼狼,真是白费。
还没进门,炎幸就听到刘桂芳声嘶力竭的哭嚎。
“一夜白头”一词瞬间变得具象化。前几日住院,沈徒安排人二十四小时伺候,好吃好喝送着,养的珠圆玉润的,话也多了,气色都好了不少。
一夜之间,前功尽弃,刘桂芳头发白了一片,脸颊也出现明显的凹陷,长时间的哀嚎,嗓子都哭哑了。
“老头子,你怎么走了老头子!”
“老头子,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!”
炎幸扶着刘桂芳的另一个手臂。自己的心情也越来越难过。
送葬的队伍很长很长,其中不乏炎发斌船上的兄弟们。
都是一个公司的,虽然每次出海人员不固定,但这些年下来,怎么也得遇着个不少次。
朝夕相处八九个月,甭管平日小吵小闹还是和平共处,人都无法从时间的打磨中抽离感情。都是兄弟,都是朋友,就连船上的外国船员,也都过来送最后一程。
其中哭的最凶的是船上的大厨。
这艘船只有一个厨子,早中晚三餐,中餐西餐,忙里忙外都是一个人。那厨子年纪小,三十来岁的年纪。早早结了婚,长年累月在海上漂泊。漂着漂着,老婆漂别人家里去了。
他父母没得早,逢年过节,炎发斌经常招呼他和住的近的海员们一块来家里喝酒。兄弟几个切点儿卤菜,整两个下酒料,几瓶牛二一开,能聊一下午。
炎家不大的地方,成了他在陆上为数不多的牵挂。
他朝着冰棺重重鞠了一躬,摸着眼泪去殡仪馆门口抽起了烟。
炎幸牵着沈徒的手,走向冰棺。
溺水而死,经过救援打捞上来,尸体出现轻微的巨人观。
那种视觉上的震撼,是任何图片视频都给不到的......刚才她还说自己不是特别难过。进了追悼会现场,哀乐一响,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。
墙上的炎发斌,风华正茂,浓眉大眼。
冰棺里的炎发斌,已经看不出生前的模样。
她第一次看清,这位“爸爸”原来长这个样子。当然,也是最后一次能看清了。
沈徒将她搂进怀里,两人站在送葬第一排的位置,哭了好久,直到冰棺抬走,化成灰烬。
按照b市这边的规矩,送葬完了,需要直接火化,趁着上午抓紧时间下葬。
一米八多的壮汉,一会儿就成了一抔骨灰。
刘桂芳捧着骨灰盒,一路上和炎发斌小声说着什么。这些年,她只有炎发斌一个人,风风雨雨都过来了。
从火化间到墓园的距离不过百米,刘桂芳走得很慢很慢,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......
“这人生老病死,真是世事无常。”姑姑不由得感慨。
炎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