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若等到他身子好些再针灸,放血激起的杜余草的活性早便消减下去……
再次唤醒毒性的话,会更痛。
但此时看着沈棠雪倦着眉眼一副毫无气力的模样,他又有些摸不准了。
今晚针灸宛如迷雾探路。此法对他真正疼痛会是如何……
他也不知晓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心情,眼神带着思索看向李妄迟时,将种种思绪藏在眼底,并未将其告知。
左右告诉他也无用,不论是今日还是明日,沈棠雪都会有伤了身子的风险。
倒不如便选了今日,免得夜长梦多。
他让李妄迟将人搂着正正地放躺在床榻上,随后转头从药箱之中持起一根细长的毫针。
毫针尖细,在莹莹微光下闪烁着冷光。他侧过头时,透过针看向沈棠雪苍白的面容,眼神凝定。
目光流转,他唇间溢出一声轻声呢喃,好似在安慰,又好似在祈祷,
“……不会痛的。”
下一瞬,细长毫针缓缓刺入沈棠雪的腕间。
穿透细嫩的皮肉,避开明显青紫的青筋起伏,潜进穴位,苏砚白不敢出神分毫,额上沁了一滴冷汗。
见着沈棠雪毫无所觉,似是情况良好,他定了定心神,又将毫针往里刺了几分
却见沈棠雪的手腕猛然抖动了一下。
那样的颤抖似是本能意识下的触动,哪怕除此之外再无动作,这样的情景却还是足以让苏砚白警惕
他猛地转眼看向沈棠雪。
只见沈棠雪轻躺在床榻之上,微微蹙起眉,唇瓣微抿,呼吸之间,气息似是急促了几分,眼尾惹上一分薄红。
苏砚白眉头紧紧蹙起,握着毫针的指尖都蜷了一蜷,心中跳动如鼓点一般。
一分一秒过去,他端详着沈棠雪的神情,忐忑不安,缓慢之时,带着希冀。
不知多久,沈棠雪呼吸重新变得平缓。
苏砚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,紧绷着的脊背却是没敢放松一分,他放缓放轻手上的动作,小心翼翼。
第二根毫针落下,直指沈棠雪的太阳穴。
沈棠雪的脸颊白皙,毫针一刺,好似一眼便能望见里头模样的浅薄皮肤,叫他不敢下手太重。
苏砚白一面手上缓缓捏着针往里送,一面端详着沈棠雪的神情。
这一次,沈棠雪眼睫轻缓地垂着,面容平和,毫无所觉。
却在扎入第三针时,变故骤然发生
在豪针扎入锁骨底下的一处空隙之时,沈棠雪猛地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!
他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弹跳起身,骤然睁开眼,瞳孔紧缩,眸中水光潋滟。
沈棠雪的那一双脆弱眸子里满是怔怔和不解,瘦削的身子颤得厉害。
半晌,骤然躬起身来,侧过脸去吐出一口黑血来。
“阿雪!”
一旁紧紧盯着的李妄迟骤然急呼一声,猛地伸手将他扶住,紧紧地揽着他的身子。
待平和一分,他才见沈棠雪缓缓抬起的那一双清冽眼睛如今泪流满面。
沈棠雪分明眼神怔怔,尚还不知身处何处,可眼尾都因苦痛而骤然泛起薄红。
他那一双湿润眼睛中晶莹的泪珠不住落下,仿若被巨大的痛楚吞噬。
他用力深吸两息时,嗓子颤抖着哭腔,伸手就要去抓锁骨上的毫针,同一时间,苏砚白厉声喊道:
“李妄迟!将他按住!”
李妄迟手比脑子快,在听见话语的那一秒骤然抓住了沈棠雪的小臂,嘭的一声将他拔针的动作硬生生地阻拦
下一秒便见被抓握着的人不可思议地望向他,身子不断颤动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