肩头的轮廓被勾勒得清晰可见,连腰肢都好似又小了一圈,更为不盈一握……
像是如白梅又衰败了一分。
他一愣,抿了抿唇,暗自垂眸思索片刻,快步跟上李妄迟的步伐。
夜深回府后,离别前沈棠雪分明面色如常,第二日却睡至日上三竿未醒。
李妄迟悄然入屋,便见着了他有些疲惫的睡颜。
沈棠雪低垂着眉眼浅眠,气息很轻,像将生息于昨日释放了个干净,只余消瘦脆弱的模样。
微微垂下眼睫时,他眼尾都苍白,面无血色。
太医此时已在屋内诊脉,又唤人煎药,一时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。
李妄迟看向太医,语气有些嘶哑地问道:“他怎么了?”
太医答道:“小贵人昨日似是疲累过度,如今体内虚浮,所以眠浅而长,一时不醒,无甚大碍。”
听见“无甚大碍”四个字,李妄迟暗暗松了一口气,心中却涌起一阵懊恼。
早知昨日便不让阿雪在舫上待这般久,应当早些回来的……
又何至于变为这般模样?
他抿了抿唇,缓缓靠坐在床沿,将药温了又温。待沈棠雪终于悠悠转醒之时,倾身靠近将药喂给他喝下。
沈棠雪双臂撑着榻,倾身靠近喝着药。在他说了什么之后,转眼望来,眼中有温柔的疲惫。
半晌,他对着李妄迟笑了一下,“妄迟……之后你不用每日都来。”
“为何?”李妄迟一愣,不知他是何意,不以为意。
却没想到在三日之后知晓了他的意思。
……因为他不是每日都醒着。
沈棠雪开始变得有些嗜睡,有时一日只醒两个时辰,又继续睡到次日午时。
那样苍白的小脸愈发消瘦,每日只堪堪喝些米粥,将温补的药喝了,便又睡去。
李妄迟有些恐慌靠近,生怕见着他这般愈发虚弱的模样,又生怕时间愈来愈少,只静静地坐在他的床沿看他许久。
靠近时,沈棠雪会睡梦中凭着熟悉的气息本能地亲近,下意识环住他的胳膊。
可这样的亲昵只让李妄迟的心中愈发酸涩。
日子一日一日过去,他看着沈棠雪这般生命里飞速流逝的模样,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压抑得喘不过气。
……真的没有法子能救他么?
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他不惜一切也要换沈棠雪一……
李妄迟再往外望去时,只觉冬日暖阳都冷得可怕,他闭了闭眼,想起了太医同他说的话。
沈棠雪是因着曾经在草原被迫服用了过多杜余草……才叫本就伤了根的身子愈发虚弱,被逐渐耗尽了体内的生气。
而此毒不可逆转,极其难解……
太医没有法子。
但这既然是草原的东西,想必李锦殊会知晓两分。
恐怕得再去地牢一趟。
李妄迟缓缓睁眼,定了定神。去见一见……他两个月后便要上刑场的“皇叔”。
“唰拉”
地牢里咚咚声、嘶吼声,带着铁水倾注而下的唰拉声,于冰冷的壁面上泛起了回音。
李妄迟直直地往前走去,看着曾经堆满了草原谋逆之人的牢房又换进了新人,冷眼看着他们哭嚎着求饶的模样,眼神漠然。
于视线尽头,李锦殊正半蹲在牢房的稻草之中。
他微微倾身用不知何处来的树枝于壁面上划着什么,指尖轻扣着膝弯,泰然自若。
似是在等着什么。
距离他的死期只有两个月……他却这般淡定?
李妄迟眼神一闪,缓缓上前,眼神轻飘飘地往壁面上瞥了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