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在杭州, 也曾去过一次饭馆,饭后同撑一把伞, 江南春雨, 湿了他的衣袖。

明明还没有过去多久, 却久远得宛如一场梦境。

烛火光影落在绫枝眉睫上,衬着背后人影错落,格外生动温婉,李御一瞬不瞬的望着她。

此刻的她,比深宫之中,鲜活明丽。

他看绫枝久久注视着酒坛,便笑道:“你想喝吗?”

店内的小二忙道:“咱家的酒是果子酿的,喝起来满口清香还不醉人,女子喝也合适,夜里风冷,不如喝杯暖暖身子。”

李御看向绫枝道:“那就来杯吧,你少喝些。”

澄澈的酒液泛起潋滟,绫枝望见了自己苍白的脸。

上次喝酒,还是去陆府时,她喝醉了……之后便是无比痛苦不堪的记忆。

她悄无声息的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御。

今夜,他倒是比之前,对自己,多了几分纵容。

她忽然便不那么害怕他。

此人想要的,也许并不难给。

“你父亲已沉冤昭雪,你思念母亲,以后也可常去苏州小住。”李御没动筷子,移开眼眸望着窗外:“你怀念旧时人,也是常情,想要见谁,便和孤开口。”

雪团走了,绣架毁了,她神情也更恍惚了几分。

既然她想念从前,将她旧时的玩伴都寻来便是,他倒也喜欢听她,提及儿时趣事。

但绝不能涉及陆郁。

“那时的人,如今都在。”绫枝缓缓开口,说得磕磕绊绊:“清露,福冉,都是……玩伴……”

“玩伴?”李御饶有兴致的眯起眼眸:“有何可玩?”

他没有玩伴,甚至不晓得,何为玩伴。

绫枝望着他,语气嘶哑:“我们会……捉迷藏,捕蝶斗草……”

李御挑挑眉梢,原来这便是玩伴。

怪不得福冉和清露,总是当着绫枝的面儿玩斗草,原是他们从前玩过的,想让绫枝渐渐恢复神智罢了。

李御凝望绫枝道:“你和他们很好?”

“一起笑闹过的人……”绫枝轻声道:“自然忘不掉……”

李御挑眉,他可没什么所谓玩伴。

年幼的时候,他倒是也想过,和年龄相仿的那几个很会玩耍的宗室子弟嬉闹,春风习习,他拿着新进贡的鲶鱼纸鸢,很是得意的去寻那几个很会玩耍的子弟。

他的风筝绘了水云纹,上头有精美的宫殿和仙鹤,还缀有小风铃,定会将那些人的都比下去。

果不其然,那些孩子都一窝蜂的围上来,惊奇的望着他手中的纸鸢。

可突然出现了一个比他们高一头,约莫七八岁的孩子,拉着那些人的衣襟便走了。

李御跟上去,躲在假山后,便听到高些的那人道:“你们怎么和他厮混在一处?我父王说了,他虽是嫡出皇子,却是朝不保夕,陛下早晚要立贵妃娘娘的儿子当太子,到了那个时候,他这个嫡子就是眼中钉肉中刺,所以咱们还是离他远点吧。”

“可他的纸鸢真的很好看,比我们的都要大呢……”

“他的纸鸢再大又有何用?你们没发现,连有点头脸的太监都不愿和他玩?我们可不能被他迷惑了。”

那些孩童一同哄笑,在绿杨晓风中笑着跑远,他们的纸鸢,在晴朗的碧空扶摇而上。

假山后的李御仰头望着那翩飞的纸鸢,眼眸一点点染上幽深,他嘴角噙着阴冷的笑,将那华美的风筝撕成寸缕。

后来那些宗室子弟,都纷纷获罪被捉捕下狱。

又是一年春风至,在春草渐深的宫苑中,李御命人将他们牢牢绑住,风筝的木架,在惨叫声声中透过肋骨,横穿入他们的身子,远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