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意梨缓缓舒了口气,这么些年来她其实一直过的很矛盾,因为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,没有攀上自己想要的高峰,于是一边期待登顶时能有他出现,一边害怕他出现,一边期待路途中听到他的消息,一边害怕听到他的消息,害怕听到的消息中讲述的是他与另一个女孩子的琐碎回忆,这种矛盾的情绪一直贯穿在那些踽踽独行的日子里。
可是在俯视群山万壑之前,我们总得经历一段崎岖不平的险路与悬崖断壁,或许还会遇到山涧里的大雨滂沱,但雨不会一直下,路也不是永远那么坎坷,一直走,定能等到一束独为自己盛开的璀璨。
所以现在雨停了,回过头再去看那些暗无天日不见天光的酸涩心思,它们似乎也都在雨后彩虹的映照下变得缤纷起来,彼时,正在这个秋日里翘首以待,准备迎接一缕属于它们的秋日暖阳。
苏意梨浑身卸力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松散地蜷腿窝起来,低低喟叹了句,说:“蔚姐,酒店我住腻了。”
付明蔚还没从她刚才说的那两句话中缓过来神,这又突然换了个话题,她有点没明白苏意梨什么意思,“啊?你说什么?”
“住了这么多年酒店,其实就跟在外头流浪一样,就是困的时候能有张舒服的床睡觉罢了,每次拍戏去剧组还得搬着我的全部家当一块动,居无定所,好麻烦,我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了。”苏意梨捧着茶盏,陶瓷上还留有余温,源源不断地朝她的手掌心送去温热:“我想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。”
“地点嘛,”苏意梨没犹豫,眼睫弯弯,眸光像被一汪清冽的泉水洗过,黑濯濯的:“就在京城,中棠湾。”
*
回到酒店已将近凌晨两点,苏意梨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洗去满身疲乏,刚吹好头发准备睡觉,房门便被敲响了。
门一打开,卢明月笑嘻嘻站在外头神秘兮兮往里探探头,没看到其他人才抱着自己的枕头闪身进了房间。
门再一关,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立马就变了,满肚子的八卦终于找到了发泄地,孙述安那狗东西卡在关键时刻拉她出去结账,说他自己数学不好算不清数,导致她眼睁睁错过了一场好戏,实在是太抓心挠肺。
怀里抱的枕头往苏意梨床上一扔,卢明月突然转身握住了她的肩膀,脸上也说不清是个什么诡异的表情,像个土拨鼠一样尖叫了几声,可给憋坏了,差点没在房间里上蹿下跳,“岑野用了你的筷子!是你的筷子啊!他用了你的筷子夹你卷的烤鸭卷!他居然用了你的筷子!你居然亲自允许他用你的筷子!”
苏意梨:“……”
姐妹,我不聋,也不瞎。
不过你前面说的挺对,请问你最后一句话是怎么得出来的?
……
整个世界都盖好被子陷入了深度睡眠,月光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洒进来,给整间卧室增添几分静谧。
但床上的两个女孩却睡不着,各有各的心思,各怀鬼胎。
卢明月有轻微失眠的毛病,她的枕头都是特制的,有一种独特的草药香,平常一沾枕头没几分钟就能睡着,可今天却死活睡不着,满脑子都是苏意梨刚才说的“他用用怎么了?”这句话。
没看错的话,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笑着说的,而且绝绝对对不是一种普通朋友的笑,可他俩之间的分寸感明明多的不能再多了。
好半晌,苏意梨都以为卢明月已经睡着了,静悄悄拿出手机插|上耳机,点开了常听的歌单,斜侧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,苏意梨魂都吓没了,喉头一松差点在半夜叫出来,手没拿稳,手机一下子砸中鼻梁,而后顺着脸颊滑到枕头上。
刺眼醒目的屏幕上赫然列着一个歌单,歌单少说得有几百首歌,里头所有歌的歌手,全是岑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