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知道你一声不吭就去剪了啊,送也送不出去了。”

说到这儿,他才问:“你当时怎么想的?养了那么多年的头发说剪就剪,真够舍得。”

苏意梨缓缓眨了下双眼,喉头发颤。

她的那头长发养了三年。从小到大,她的发型都不能由自己做主,苏冠儒不允许她留长头发,嫌弃洗头吹头浪费学习时间,而且那时候他班里好多学生都爱臭美,喜欢把自己的头发编成各种各样的辫子,去学校不像是去学习的,倒像是去选美的,因此苏冠儒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苏意梨的身上,便要求她把自己的头发剪到不能梳起来,所以她到十八岁高中毕了业依然是及耳娃娃头,那时候参加艺考,无论哪个考生都梳着干净利落的丸子头,只有她一个人不一样,显得格格不入。

考上电影学院,离开苏冠儒以后,发型可以自己做主了,她便把头发留了起来,用了三年时间养到及腰,但是,剪掉那头长发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。

因为她曾听见岑野说,喜欢短发的女孩子。

那会儿她自己偷偷去音乐学院看院际篮球赛,顺带着要给孙述安传话,孙述安那两天手机坏了,他那段时间好像水逆了一样,一个月内接连摔坏了三个手机,最后一个手机花了小一万,折叠屏的,只摔了一下就把屏幕给摔坏了,换个手机屏维修要花三千多,但他平常花钱大手大脚,手头没留下什么多余的资金,也怕亲爹亲妈知道他把手机摔了以后冲到学校揍他,所以就一直攒钱,没有立马就换新的,刚好那阵子他们的大作业需要一帧一帧换背景音乐抠细节,要求还挺多,苏意梨本来就打算去看岑野打篮球,这下子去见他的正经理由就来了,便主动提出去音乐学院找他一趟,跟他说说要求,把音乐改了。

在篮球赛散场后,她把手机里存下的具体要求找出来,循着路标找到篮球馆后门的休息室,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本不该听到的东西。

岑野球技很好,是音乐系的篮球主力,打小前锋。当天篮球馆爆满,大家都听说音乐系那个长得贼帅的帅哥系草要来参加篮球赛,似乎觉得帅哥理所当然就该被大家围观,所以整场座无虚席,每个人的眼睛就跟长在岑野身上似的,想上去要微信的人也有不少。

但岑野视若无睹,运着球扔了一个又一个三分,把分差拉到极致,丝毫没受观众席的影响,下场后也游刃有余地从万花丛中过,对递来的功能饮料和各种毛巾装备拒绝的干脆利落,可仍然有不死心的人缠上来,把他堵到了篮球场后门。

这女生追了他好几天,招式层出不穷,五花八门,但她还是头一次站到他面前,问他:“从普通朋友开始,试试都不行吗?”

岑野懒洋洋靠着身后的衣柜,看了女生一眼。

他这人对陌生人向来都有种爱搭不理的分寸感,对不喜欢的人从不会释放出任何不该有的暧昧,包括眼神,话,以及一切容易让人误解的表情,说得好听这叫尊重,说的不好听,在不了解的人看来,那就是装,就是自恃清高。

可他却看了她一眼,女生偏偏就吃他这种分寸感,心开始痒痒了,觉得自己的心被抓了下,感觉这次来追他来对了,就算当不成男女朋友,那先当朋友也是可以的,这放眼整个音乐学院都是令人艳羡的存在,男女之间哪有“朋友”这一说啊,慢慢就自然而然更进一步了。

想钓到他的那种情绪蠢蠢欲动,在眼中呼之欲出,女生说:“真的,我们就先当个朋友,我没别的意思。”

岑野哪里看不出来她是想钓她,拒绝这么多次,多么冷的法子都用了,但她还是挺锲而不舍,非逼他把话说绝,非得逼他丢掉“尊重”二字。他忽而笑了下,很轻,虽然他在笑,却莫名给人一种距离感。

女生落了地的一颗心猛然间重新提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