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不清是怕还是急,路上一边驱马折返,一边顺手放了飞鸽这事必须立刻通报镜司,半分耽误不得。
五镜司这下玩脱了:没找到邺城的麻烦,反倒在街头让民众都知道他们伤了药王谷的人。
药王谷虽是江湖门派,名望却在朝野有口皆碑,无论贫富尊卑,受过药王谷恩惠的人不计其数。大抵没人愿意与医师交恶,尤其老药王门下某种程度上,药王谷是罹患恶疾之人的最后指望。
祖父总对她提起:老药王当年两度拒绝陛下赐官,性子最是刚直。
依药王谷的脾性,这回怕是没法善了。
总之,单靠她与赵鉴锋绝对摆不平,就看新药王能怒到什么地步了。
乌席雪与赵鉴锋一同立在病房门口,同样被拦着不准探视。
“请各位神医息怒,路上我已传信镜司,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。”
“刚好,我立马就要写信禀报师父,想来他老人家定会亲自出谷哈。我这个师妹将来要继承师门衣钵的,多谢各位大人今天的帮忙!”
辛夷堂主极少如此强硬,前几日去府衙要人时都还是好声好气的。
他们把一个温柔的川渝人惹毛了。
“堂主勿恼,我……”乌席雪抢先开口,抢了赵鉴锋本想说的话,语气诚恳却句句撇清关系,惹得赵鉴锋更不快了,“听说赵大人闯下此祸,我亦痛心担心,想瞧瞧神医伤势如何,或许输送真气,还能保她在药王来前护住心脉。”
听及此,长乐沉阖的眉睫轻轻颤动了一下,微不可察。她掌心正被贺兰澈握着,便用大拇指轻轻勾了勾,贺兰澈立刻喊出声:“辛夷师兄!”
辛夷闻声过来切脉,借着角度遮挡住旁人视线,长乐用无名指在他手背轻轻按了一下。辛夷瞬间懂了,当即回绝:“不消了哈!药王谷跟五镜司没求得啥子好讲的,就算有话,也麻烦镜大人直接跟我师父谈嘛!”
“都说了好多回了哈!”他提高声音,“不管是药王谷选药,还是我师妹静养,各位大人虽说当大官,未必听不懂人话迈?最后一回,麻烦回吧!再紧到扯皮,莫怪我当面决人了哈!”
见乌、赵二人仍堵在门口,辛夷气沉丹田,声如洪钟:“日嘛展一哈嘛!”
见他说到这份上,二人只好悻悻离开。
刚要迈过门槛,却见程不思缩在窗边探头探脑。赵鉴锋一腔火气无处泄,抬脚就想踢他:“你不好好当值,来这儿凑什么热闹?滚滚滚!”
奈何乌席雪白了他一眼,替那大高个拦下这记窝心脚:“怎么,赵大人还想逞逞最后的官威?”
“今日之祸,乌大人就没份?同僚三载,只知你宁折不屈,倒不知你见风使舵的本事已炉火纯青!哼!”
“二位大人莫争了。”程不思是来报信的,“方才季临渊已经将人劫走了。”
乌席雪掸掸身上的灰,将那身因策马疾驰沾了尘的缎袍重新掸得一尘不染。
“什么叫劫,赵大人先抓人后补票的票都没了,怎能算劫?那季二公子如今是病人贵客,赵大人心地善良,怕他错过今日好戏特意请来,如今好生生交回季长公子,没出差池便算好的,否则还得多记一功呢!”
提起邺城,她也一肚子火。这趟浑水本是为拦邺城与药王谷密交而起,原是无计可施的中策,此刻已沦为下策,只能认栽。
“回去!”二人同时甩袖,谁也不理谁。程不思跟在后面,路过病房门口时,忍不住往里张望。
见是他,贺兰澈的态度没有那么差,大概是因曾在晋江汤泉同浴,有过搓澡的交情,他既没看程不思,也没撵他,不像对其他五镜司的人那般充满敌意。
他只顾紧紧攥着长乐的手,生怕一不留神,她的魂魄就飞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