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(1 / 2)

季临渊森冷的目光往杨药师处扫去,杨药师则抬头看天,佯装听不懂。

季临渊转身望向鹤州医署令:“各位大人可设好安济坊供他们隔离?季某不才,这几日查了贵国《瘟疫论》中规定,六道审批流程走下来,少说也要再等二十日医署令大人,您说季某算得对吗?”

鹤州医署令官服下的后背洇出大片汗渍,他本就是个小官,历来清闲事少,这官都是捐来的,没见过什么大场面。想是昨日被教训过,此刻又脸羞得通红,比之身后的官卫都不如。

“乌大人,容季某说句不中听的,当乞儿惶惶然亟待援手之时,贵国本该肩负守土安民之责的父母官,却尸位素餐、消极怠工,明明用药七八日便能好转的痘疹,再等二十日,怕是轻症也要拖成重症了吧?”

乌席雪只觉气血上涌:“一派胡言,季临渊!你住口!本官今日就要查你勾结奸细,搬弄是非,妄图致使我朝朝局动乱之罪!”

季临渊依旧稳稳伫立,丝毫不见慌乱,他凝视着前方,不断逼近乌席雪,脸上的神情冷峻而坚毅,胸腔共鸣震得声色雄浑:

“然,药王谷一众义士,当仁不让,毅然决然承担起本不该由他们背负的千斤重担,救这些贫病交加、鹑衣百结的苦民。季某痛心疾首,亦是不忍,眼睁睁看着生灵于水火边缘挣扎。”

季临渊终于把药王谷拉下水了,他这话倒也没问题,无论邺城怀揣了什么目的,至少这些日子的援金都是实打实的。

于是长乐懒得管,接着听了下去。

“季某问乌大人,邺城援助的金帛药资,哪一分没有用到实处?乌大人所指的勾结、动乱,从何而来?”

“倘若身后苦民不满,令贵国朝局动乱。季某倒要问问,究竟是谁在制造动乱?是民?是医?是季某?还是官?!”

……

他终于说完了。

按道理来说,这两人骂架的前面其实百姓们,没怎么听懂。

一切的节点都踩得很好,他们只听见乌大人总被打断,她一开始站上风,说什么“勾结奸细”“煽动内乱”,而后季公子自证是“为民着想”“于心不忍”。

杨药师暗暗摇头,他们俩的对话,看似在说一件事,实际一句也没对齐,有田忌赛马之意。这两人气势都强,谁也牵引不了对方的思路。

贺兰澈深吸一口气,捋了一通,隐隐觉得不对。绝命斋?大哥从未跟他提过!

大家都在沉默,片刻后,有人爆发了。

只可惜身着锦衣官服的人站在贫苦百姓前说出的话,天然就要低了一等,不带优势。

更何况,苦民乞儿们,本就受惯了欺凌冷眼,此时更觉得,官老爷要断他们的药,不让药王谷给他们治病。

这怎么得了!

果然,庙中之人反应了过来,不知有谁打开了门阀,旧衣打着补丁的老孺们纷纷红着眼冲出。

挑拨离间类:“我亲眼看见医署令将买药材的银子运进了青楼!”

制造恐慌类:“他们连治痘疫的药都藏着掖着,就等着我们这些穷苦人死绝!”

激化矛盾类:“听说太守本来要把我们这些得了疫病的乞丐都赶到疠人营去等死!”

散播谣言类:“听说彭阳县已经死了上百人,官府却瞒着不报,他们巴不得我们死!”

利用宗教迷信类:“昨夜老天奶托梦给我,说这痘疫是天罚,都是因为这些狗官!”

他们脸上本就敷了药膏,看起来乱糟糟又湿漉漉地极端狰狞,此刻一被煽动,纷纷似潮水般向官卫间冲去。乌席雪脸色一变,不得不往身后退,牵过马匹,一跃而上。

她突然觉察中计了。

此时又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之中喊了一句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