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都让我恐惧战栗,从不例外。
天气转暖,蛇虫鼠蚁活跃起来。
这片地方应该就是父亲说的,毗邻无相陵的灵蛇虫谷。
还好不像我看过的仙幻话本,没有比人还高的巨蛇成精。即便有,也不会比那些黑衣蒙面的人更坏了吧。
记得某个山洞,白日看它干爽宜人,半夜醒来却发现我被群蛇包围。逃向深处,竟撞见满洞的蝎子、蜈蚣、蟾蜍、壁虎。
我绝望蜷在角落,看月光将蝎群照成流动的墨玉,看虫蚁挖出腐土下埋着的森白指骨,看五种毒虫在颅骨眼眶里交缠产卵。
这山洞跟是谁的养蛊老巢似的,密密麻麻。
原本我做噩梦只是梦见灭门仇人那嗔恨嗜血的大力士,那头戴兜帽的神秘人,那声音沙哑的敏感鸟人。
进了这窝洞之后,我的噩梦增加了五种毒虫,无尽的毒虫。
嘶嘶挲挲,令人毛骨悚然。我只好强迫自己适应:夜里不敢睡,便白日补觉。
渐渐发现,蛇虫咬我时,伤口渗出的血珠竟能令它们退避三舍。或许它们害怕这血的味道?
我流的血与从前不同:干涸后凝结成淡粉色晶簇,像极了母亲妆奁里的珊瑚簪。这,便是“血晶”吗?
我怕它们,可我不得不面对他们。慢慢地,我强迫自己和蛇虫共存,将恐惧锻成刀刃。
我实在太恨了。
每一次将蛇剥皮抽筋的时候,我就想象在手刃仇人。每个动作,都练习了千遍万遍。
倘若父亲那枚暗器与暴戾猛男的脑袋没有擦肩而过,射中了呢?
倘若我奋力刺向神秘人的那把刀,刺中他心脏了呢?
按父亲所说,自障崖山跳下,往东过蟒川、沼瘴林,便是药王谷与灵蛇虫谷的分界,出了分界,便有人烟。
我还有爷爷姑姑,或许还在世。
仇人或许留着父亲性命逼问秘术……万一父亲还活着,万一呢?
我不断给自己希望。
只要我活着,便有机会查明真相,找到他们,为我无相陵报仇。
继续往前走。
继续往前走。
(六)
我遇见一个癫婆。奇怪,她独居在这深山密林间。
原本是一座小木屋,我以为没有人,推门与她相见时,我吓一跳,她吓一大跳。
看她头发花白如六旬老奶,面容却如三十岁大姨,身手矫健。
她养了只雪腓兽,我曾在父亲书房的图鉴中看过。
这兽,形如貂,通体雪白,小如袖珍。嘴尖如狐,生有獠牙,利爪如猫,一划便是血口。
此刻雪腓兽正叼着幼崽求抚摸,婆婆不懂其习性未理睬这意味着主人不认可幼崽,母兽便要咬死它。
我救下那只小的雪腓貂,用血养它,反正我血多。雪腓兽爪有毒,挠我时,我却毫无反应。
婆婆见状大笑:“你定是无相陵的人咯!来,分你吃洋芋粑。”
得知我身中血晶煞,硬留我在这里陪她,却又张狂诋毁我的亲人:
“你以为你们白家是哪样好东西?你出克打听打听,无相陵灭门后,江湖人一定拍手称快,就像当初灵蛇虫谷老窝被端掉一样。”
说话这么讨人厌,活该被端掉。
……
不过,她说我的血晶煞还差一半,而她知道。
原来古时有医、巫两派:医分十科,巫有祝由、禁术二科。
“信巫不信医,爱治不治。”药王孙阙与巫医闾公同出一门,却分道扬镳。
药王悬壶济世,受天下敬仰。
闾公癫狂一生,专研毒蛊。
闾公曾以五毒习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