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座泉池以暖玉题壁相隔,宾客浴后可于墙面题字。曾有特爱泡澡的诗人留笔其上,字迹经月不褪,竟成小院一绝。
“暖玉墙低难锁欲,晋江水暖不藏车。”
幸而是藏在山中,否则定要惹来整改!
因为贺兰澈没有正式的名分,且也是带长乐来正经休憩,两人当然是分开泡的,十分符合规定。
……
长乐选了蔷薇花露兑入池中,水色赤如烟霞。可惜她对温泉池水温失了感觉,只有蒸腾热气烘得她双颊潮红。
起身时,她的纱衣被泉水浸得半透,贴在身上勾勒出肩骨轮廓,长发如墨瀑般,发梢坠着的水珠砸在青砖上。
“快披上浴袍,免得受凉。”贺兰澈隔着屏风,示意她搭在椅子上的干爽浴袍。
她裹着锦袍走到廊下,夜风掀起袍角,露出她一小截脚踝,贺兰澈忙移开眼,闻着她身上散来的花露香,看她到池台畔的身旁小椅坐下,侍从便端来烫得热热的米酒,放在他二人之间。
二人便和衣,赏星,饮酒。
“甜么?”他不知说什么,便问了这句。
她没有味觉,自然尝不出味道,却仍轻啜一口乳白米露,指尖摩挲着碗沿轻点螓首。
贺兰澈见她斜着椅靠,锦袍松松地系着,脖颈纤细,肌肤似荔枝新剥,银铃随她呼吸轻晃,与她眼中的醉意交相辉映。想起方才屏风后隐约可见的剪影,她坐在池中拨弄花瓣,长□□在水上,似一幅被浸润的仕女图。
他仰头饮尽米露,喉间却泛起一丝燥意。近在咫尺,却又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屏障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她忽然转头问话,唇色鲜如蔷薇花瓣沾湿后。
他忙低头又添一盏,却不小心洒了些在衣襟上,她见状轻笑出声,拈起帕子替他擦拭:“笨。”
帕子擦过他胸前时,他听见自己心跳鼓动。抬眼望她,却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,眼尾微微上挑,眼波流转。
比平日多了几分意味。
“我在想以后,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沉如浸了酒的湿绒,“若喜欢泡汤池,我便为你建一座只属于你的汤池。池中要铺满暖玉,要种满你喜欢的花,还要……”
“还要什么?”她诱着他说出。
要与仙子住在池中,日日相守。
“该回去了,”他轻声说,带着几分不舍,“有些晚了。”
“还早,”她指指两人的湿发,“干了再回房里。”
?
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要跑?
她去抓他衣带,却在起身时脚下一滑,“险些”摔倒。他慌忙伸手扶住她的腰,只觉掌心一烫,像被汤泉灼热。
“你紧张什么?你想去池中?”
她抬头看他,逗他,眼尾含着一抹天然的淡红,将未施丹蔻的指尖轻轻搭在他肩头。
贺兰澈慌忙收回手。
“怕我摔倒?”她轻笑,又将手搭在他臂弯里。
手臂上压着的分量极轻,却重得让他心跳失序。
难道。
她?现在?是?故意的?
贺兰澈脑中白光闪个不停,她已一步步压过来,扯住他袖子,让他退无可退,慌忙往后仰,最后坐回椅子上。
不对劲。
长乐今天怎么了?
“贺兰澈……”
“我今日突然萌生一个念头。”
或许是这氛围催情意,或许是酒香薰薰上头,又或许是她受外祖母启发,突然萌生出的只贪朝夕的荒唐念头。
骨子里的邪性,压抑十年的无力感,近日被他暖化成形,总之,她凑向他,鼻尖几乎触到他的:“你说,你想要我,我先听你亲口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