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背脊挺得笔直,像株扎根于地的青松,目光却始终胶着在林菲菲苍白如纸的脸上,那双眼深邃的眸子里藏着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,时不时微微蹙起的眉峰,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宁。

“大夫,我家小姐伤得严重吗?”青禾终是按捺不住,声音里裹着未散的哭腔,指尖死死攥着衣角,指节被勒得泛白,几乎要嵌进布料里。她望着床上气息微弱的林菲菲,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,疼得发紧。

大夫收回搭在林菲菲腕上的三指,又俯身仔细查看了她胸口包扎好的伤口,

指尖轻轻碰了碰浸出些微血迹的布带,眉头微蹙着沉吟片刻,才缓缓舒展开来,长舒一口气道:“万幸,送来得及时,伤口也止得快,并未伤及要害。”

他一边说着,一边走到桌前拿起笔,在纸上写下药方,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轻响,“这方子你们收好,等病人醒了,先喂些温凉的水,再将药熬了给她服下。

切记,一日两次,连服三日,务必让她静心将养,万万不可动气,如此便无大碍了。”

“多谢大夫,多谢大夫!”林听岚连忙上前接过药方,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般,小心翼翼地折了几折,妥帖地揣进袖中,

又对着大夫福了一礼,声音里满是感激,“我送您出去。”说罢便引着大夫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,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,生怕惊扰了床上沉睡的人。

门被轻轻合上,屋内只剩下青禾和那汉子。

青禾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方,又抬眼偷瞄了汉子一眼他依旧站在那里,身形高大得几乎要触到房梁,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,不知为何,竟比方才少了些凶气,看着顺眼了些。

可一想到他先前挥掌打向林素莲时的狠戾,青禾又下意识地鼓起了腮帮子,抱着药方往后退了半步,像是在划清界限:“我、我要去给我家小姐熬药了,这里有听岚小姐看着就行,你还不走吗?”

汉子闻言,挑了挑眉,视线落在青禾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上,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,忽然觉得这小丫鬟护主的样子倒有几分意思。他哑着嗓子问道:“我看上去……就这么不像好人吗?”

青禾被他问得一愣,随即脑海里闪过他满脸胡茬、眼神如刀的模样,下意识地点了点头,声音却不自觉小了些,带着点理亏似的:“对、对啊……”

汉子低低笑了一声,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,倒也不恼,摆了摆手:“去吧,忙你的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怕她不放心,又补充道,“我对你家小姐没有别的想法,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。”

青禾还是不放心,走到门口时又猛地停下脚步,转过身来,鼓起毕生勇气瞪着他,声音虽有些发颤,却透着一股护主的决绝:“我告诉你,我家小姐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,她是正经的皇亲国戚!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,就是与整个皇家为敌,到时候别说你自己,就是你家几代人的命……”

话没说完,就对上汉子骤然沉下来的眼神,那目光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,仿佛能直刺人心,青禾心头一怯,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,再也说不出来,转身一溜烟跑了,连裙摆被门槛勾了一下都没察觉。

汉子看着青禾落荒而逃的背影,无奈地摇了摇头,眼底却掠过一丝笑意。他转过身,又将目光牢牢锁回床上,那抹焦灼再次爬上眉梢。

第29章 月下诉心

皇宫的夜色总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,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朦胧的银辉,远处角楼的轮廓浸在墨色里,偶尔有巡夜禁军的甲叶碰撞声远远传来,又很快被寂静吞没。

君阳公主伏在紫檀木书案上,臂弯里垫着一方绣着缠枝莲的锦垫,侧脸贴着微凉的木纹。案上摊着半卷未看完的诗册,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凝住,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