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她推开了酒肆的后门,一缕晚风流遍她的周身,吹起她的发丝。
那个人果然没走。
他独自坐在一树杏花下酌饮。
许是有些怕醉,许是不爱热闹,他大约在喝过一轮酒后,寻了个借口避开人群,提着一壶酒走进无人的后院里。
树下铺满一地雪白杏花。他懒得扫开落花,随意倚坐在花树下,慢慢给自己斟酒,慢慢一盏又一盏饮着。
他没察觉到她的目光,只是自斟自饮着。星光自树梢坠落,落满他的肩头,衬得他的身形单薄。
她站着望了他一会儿,转身回去取了他挂在衣桁上的大氅,走过去披在他的肩上。
他似是怔了一下,抬眸笑道:“多谢。”
她抢过他手里的酒盏,试着喝了一口,皱眉道:“酒早都冷了,你怎么还喝?”
没等他回答,她又转回去,在柜台前重新倒了一壶热酒,提着酒壶坐在他的身边。
她先给他斟了一盏酒,塞到他手里,看着他喝了一口,然后才慢慢边斟酒边道:“祝子安,你不喜欢热闹吗?”
他愣了一下:“我喜欢啊。”
她问:“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?”
“想事情。”他懒洋洋地靠在树上,“你也听袁二帮主讲了冷白舟的身世吧?”
“嗯。”她闷着头说,“听完了,心里难过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他轻声说。
两个人挨着坐在一起,自顾自喝了一会儿酒。祝子安似是一边思忖着,一边慢慢道:“你说……若是爱慕一个人,会到如此地步么?”
“你是说殉情吗?”姜葵托着腮想,“我不知道。也许会吧。”
“那我愿我爱的人不要爱我。”他很轻地说。
“什么?”姜葵没听清。
祝子安自觉说错了话,垂眸笑了声,岔开话题:“刚刚收到情报,官府彻查了整个平康坊,江湖势力被连根拔起,岐王布置多年的眼线全没了。”
“可你的眼线也没了。”她补充道。
“无所谓了。平康坊本来也不是我的地盘。”他笑了笑,“而且我说过,我快要洗手不干了。”
他想了想:“这回岐王受了挫。倘若你夫君听到这个消息,大约会很高兴吧?”
“未必。”她摇摇头,“那个人似乎不在意这些……我也不知道他在意什么。”
他没接话,低着头又饮了一口酒,握着杯盏的手动了动。
“说起来,”她又说,“你今日说,南乞帮的三个帮主是异姓亲兄弟,那是什么意思?”
“这个么,其实是他们三兄弟的秘密。”
他解释道,“南乞和北丐不一样。南乞三个帮主各领一支人马,刻意表现得不太对付,以此隐瞒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,免得成为彼此的软肋。”
“为了保护彼此而不能相认吗?”她想了想,“真不容易。”
“是啊。”他轻声说,“大家都不容易。”
两人坐在月光下安静地饮酒。倏尔有一阵晚风涌动,摇了一树雪白的杏花,簌簌落在他们的发间。
落花的风里,他偏过头,望着她。
“江小满,”他忽然说,“你相信太平盛世吗?”
“嗯?”她看着他。
“太平盛世啊,就是承平日久,没有太多忧愁,连挫折也是很小的挫折。”
“人人互帮互助,人人安居乐业,人人都是好朋友……就像在长乐坊里一样。”
他认真道:“我相信。”
“我也相信。”她回答。
他笑起来,伸手去揉她的头发。她抱着脑袋躲开,转头望见他的眼里满是笑意,还映着许多星星的光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