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太医虽年纪轻,但不仅医术高明,为人处事都极为稳妥,且又世代从医,经过张院使举荐,他就填了院判这个缺职。
端坐在正堂里主位上,身穿白色窄袖短襦,外套酱色半臂,下着松花色褶裙,梳着翻刀髻,执着个绘了蟠桃团扇扇风老太太,便是苏母了。
苏母如今已年过五旬,若是板着脸时还看不出什么,但稍做些小表情就能发觉到她脸上皱纹了。
不过就这么光瞧着,也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个清秀丽人,不然也不会生出一对相貌不凡儿女来。
她是西京周边乡县里农户出身,因着生了一张好相貌,不像家里兄弟姊妹一样继续务农谋生,而是嫁进了这有些家底苏家来了。
在医道方面半点不通,也不大识字,寻常时候她都不会到自家医馆里去,也不喜与邻里间往来,就日日待在家里,缝制衣裳之类消磨时间。
因着自己出身低微,她生平最怕就是与高门世家人打交道,于是从前一直只给儿子打听些小门小户家姑娘,连最疼爱小女儿也是嫁到了寻常商贾家里。
偏偏她千挑万选,最后儿子却自己相中了个县主,还非她不可。
自赐婚懿旨送到家中后,她便气得好几日吃不下饭、睡不好觉。
虽说陈嫃这个静乐县主与寻常世家千金不同,只是个有名无实孤女出身。
可谁人不知,她是从小就被当作国母来培养长大,后来又确实当过几年皇后。
这么一尊大佛,如今居然要到自己家来了,而且据说还同另一个姓贺将军纠缠不清。
于是在陈嫃还没过门前,苏母就已经对这个儿媳妇心生不喜了,后来见她确实是讲究颇多,更是怕得很。
但不管苏母面上不喜有多明显,陈嫃这些年来还是照例每日晨昏定省地过来给她问安。
她被明惠搀扶着跨过门槛,走进正堂后,便恭恭顺顺地朝主位上苏母福身行礼。
苏母最不耐烦就是这些什么劳什子礼节请安,撇撇嘴后,便没好气地挥了挥手:“快起来罢,老身受不起县主礼。”
陈嫃好像听不出她话里意思一样,浅笑盈盈道:“母亲怎么会受不起,在母亲面前儿媳就是儿媳罢了,哪里是什么县主。”
苏母闻言脸色才稍好了些,她最怕就是陈嫃摆县主架子,所以每每听了她说类似这样话,心里也就好受些。
“对了,你最近可有再让大夫过来瞧瞧身子”话问出口后,苏母也感到尴尬,执着团扇手摇得更快了。
虽不喜欢这个儿媳妇,但苏母也是从来没有为难过陈嫃,甚至连孙子都没催过。
可如今她们小两口都成婚快六个年头了,也忍不住要念叨上几句了。
她本就日日在家里闲着,儿子还没成家时就已经盼着有个孩子来带带了,可偏偏这么多年来,影儿都没有半个。
陈嫃听了她这话,心底一阵咯噔,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淡定从容模样,含笑道:“回母亲话,儿媳隔段时间便有请过大夫来,且夫君也是懂医,他也跟大夫一样,说儿媳身子并无碍”
苏母脸上讪讪,她自然也是知道这些。
她又垂下头来,想理一理身下松花色褶裙时,余光扫到了放置在太师椅边上琉璃冰盆,忽然灵光一闪。
苏家这样人家,自然是用不上冰盆这般金贵物什,这些都是宫里赏给陈嫃,陈嫃又孝敬过来给苏母用。
苏母一瞧见这御赐冰,就想起宫里皇后娘娘,人家跟自己儿媳年纪一样,可孩子都三个了,其中一对还是龙凤胎,说不准这里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秘方
她也不敢让儿媳妇乱吃那些什么助孕药,她当年生完小女儿后再没怀上孩子,就被自己那个女医婆婆逼着吃过不少所谓助孕方子,半点